凌溪把门一摔，奶凶奶凶的。
我在沙发上，裹着她偷来的小毯子，金发乱糟糟，像被雷劈过的蒲公英。
脸还是六岁，眼神却二十八，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凌父端着咖啡，没喝，眉头打成死结。
“小溪，他身份不明。”
“他连身份证都没有！”
凌母补刀。
“那又怎样？”
凌溪叉腰，脚尖一踮一踮，鹅黄裙摆跟着炸毛，“我也没有身份证，我还是黑户呢！”
“你那是出生证被狗啃了！”
凌父头疼。
“我不管！”
她扑通坐在我旁边，小手死死扣住我手腕。
“他救过我！”
我：？
我什么时候救过她？
系统：记录：0小时0分0秒前，她幻想你替她挡了海啸。
行，她说救就救。
凌母推了推金框眼镜，目光像X光。
“孩子，你家住哪儿？”
我张嘴，嗓子仍是哑的。
“A……A区。”
系统立刻翻译失败，发出“哔——”的杂音。
凌父眯眼：“A区？
哪个国家？”
我闭嘴。
解释越多，漏洞越大。
凌溪见缝插针，摇我胳膊：“阿凯不会说话，他害羞！”
害羞个鬼。
我只是怕一开口，系统首接爆警报。
“要不先送警局？”
凌母小声。
凌溪“嗷”一嗓子，眼泪说来就来。
“你们敢！
我就搬到沙滩去住！
晚上涨潮，我就睡海里！”
她说干就干，光脚往门口冲。
凌爸手一抖，咖啡洒了。
凌妈高跟鞋哒哒哒，三步并作两步把人拎回来。
“凌小溪！
你翅膀硬了？”
“对！
硬的！
还会飞！”
她把脖子一梗，鼻尖通红，像只炸毛的小奶猫。
我低头，憋笑。
这姑娘战斗力爆表。
凌父揉眉心，揉到第十下，终于开口。
“留下可以，约法三章。”
凌溪秒收眼泪，眼睛亮成灯泡。
“第一，不许单独带他去海边。”
“第二，所有外出必须报备。”
“第三，”凌父盯着我，“一旦发现危险行为，立即送走。”
凌溪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生怕他反悔。
我配合地眨眨眼，努力装出六岁无辜脸。
系统：面部肌肉控制失败，建议减少眨眼频率。
闭嘴。
——夜里，我被安排在三楼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是监控室隔壁，隔音一流，信号屏蔽。
凌父的算盘珠子崩我脸上。
灯一关，我睁眼。
天花板西个红外摄像头闪着小红点。
我翻个身，把毯子拉过头顶。
“看就看吧，还能把我拆了？”
咔哒。
门被推开一条缝。
凌溪穿着兔子睡衣，抱着枕头，踮脚尖溜进来。
“阿凯，你怕不怕黑？”
“……不怕。”
“我怕。”
她自顾自爬上床，把枕头往我旁边一挤。
“挤一挤，暖和。”
我僵硬。
六岁身体，二十八的灵魂，旁边躺着个香喷喷的小团子。
系统：心跳异常，建议深呼吸。
我深呼吸。
草莓味瞬间填满鼻腔。
她忽然伸手，捏捏我的耳垂。
“软软的，像果冻。”
我：“……爸爸说你是危险分子。”
我屏住呼吸。
“可我觉得，你是礼物。”
她声音低下去，像在说悄悄话。
“我生日愿望就是想要个弟弟，结果你就漂来了。”
我心里“咚”一下。
原来我不是垃圾，是礼物？
——凌晨两点，监控死角。
我光脚下床，金属脚底板无声落地。
窗外，月光把树影拉成鬼爪。
我抬手，指尖弹出薄刃，轻轻挑开摄像头后盖。
线路***，我眯眼。
只要剪断一根，整层监控就会瘫痪。
可下一秒，我停住。
凌溪的梦呓在身后响起。
“阿凯，别走……”我回头。
她抱着我的枕头，眉头皱成小疙瘩。
我收回刀。
算了。
今晚不逃。
明天也不逃。
我要留下来，搞清楚凌家到底藏了什么。
也搞清楚，草莓味为什么能盖过血腥味。
我爬回床，凌溪自动滚进我怀里。
热乎乎的一团。
系统：体温交换中，核心能量+0.01%。
我愣住。
原来，拥抱也能充电？
门外，走廊尽头。
凌父握着平板，看着监控画面里相拥的两个小小身影。
他低声道：“24小时盯紧，一旦异常——首接启动B级隔离。”
凌母接话。
他们没注意到，画面左下角，一行蓝色代码悄然闪过：监控权限己共享：未知用户X。
夜色深沉。
我闭上眼，第一次把警报调到静音。
草莓味在黑暗里发酵。
危险与温柔，同时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