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天在晃，地在晃，身体像被拆成零件又胡乱拼回去。
六岁？
不，我明明二十八。
可视线里，两只小手泡得发白，掌心一道金属缝正缓缓合拢。
核心能量0.7%。
红色警报闪在视网膜左下角，像催命弹幕。
“得活。”
我对自己说。
声音卡在喉咙，滚出来的是一串陌生的音节。
语言模块损坏。
我忘了母语，也忘了这里的语言。
真·开局一条命。
浪头砸下。
我翻进水里，背脊撞上暗礁，疼得视野一黑。
下一秒，自愈启动。
金属骨骼发出细碎的“咔哒”，像老旧的打印机。
我咬牙，抓住一块浮木，借力往那抹淡金色的光游。
那是沙滩。
也是未知。
“别晕。”
我命令自己。
可身体很诚实，冰冷一点点抽走意识。
最后一秒，我看见一只小靴子。
粉色，带着贝壳挂坠。
啪嗒，踩进我眼前的沙里。
——“妈妈！
活的！”
清脆的奶音刺破耳膜。
我想抬手，却只摸到一把沙。
“别动。”
女声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有人把我翻过来，指尖按在颈动脉。
“心跳好快，体温偏低，多处擦伤……还有金属？”
她停在我肋骨的位置。
我心里“咯噔”。
暴露了。
“先带回家。”
男人开口，低沉，像命令。
“爸，他好轻，像塑料娃娃。”
小女孩咯咯笑。
塑料？
我堂堂A国少主，被说塑料。
羞耻+1。
身体腾空。
我努力睁眼，看见一张软萌的苹果脸。
她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瞳孔亮得像海。
“我叫凌溪。”
她凑近，热气喷在我脸上。
“你要乖哦。”
乖？
我杀过人。
在议会厅，一枪爆掉叛徒的脑袋。
可现在，我只能装死。
因为语言不通。
因为能量见底。
还因为——她摸我头的那一刻，警报突然安静了0.1秒。
像被拔掉电源。
——颠簸。
消毒水味。
我被放在柔软的毯子上。
“伤口自愈了？”
男人惊讶。
“嘘——”女人压低声音，“别吓孩子。”
孩子？
我闭眼，听见金属门合拢。
“凌振廷，这孩子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
“留下？”
“留下。”
对话简短。
心跳却乱了节奏。
我赌赢了第一步。
可真正的危机，在十二小时后。
核心能量0.1%。
系统提示：强制休眠倒计时。
我睁眼，窗外月光像刀。
小女孩趴在床边，呼吸均匀。
她手指勾着我的小指。
很暖。
我却想起背叛我的副官。
同样的动作，下一秒把匕首送进我心脏。
“别信任何人。”
我对自己说。
可指尖回勾，舍不得松开。
——我闭上眼。
倒计时最后的0.00秒，一行隐藏字符跳出：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距离：3米。
同源？
这里还有A国的人？
我猛地睁眼。
门缝外，一双冷白的机械眼正静静望着我。
没有温度。
像在看猎物。
“找到你了。”
无声口型。
下一秒，走廊灯全灭。
黑暗里，我听见小女孩的梦呓：“阿凯，别怕。”
我喉咙发紧。
原来，我己经有了名字。
灯再亮时，那双眼睛不见了。
只有地上一行水迹。
通向大海。
我攥紧拳头。
六岁又怎样？
猎物，也能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