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站在环球金融中心的旋转门旁，第三次检查领口别针。
金属表面映出她刻意描淡的眼线，针尾的微型镜头正对着左前方 30 度角 —— 那里是天启集团全球发布会的主会场入口。
钛合金安检门发出低沉的嗡鸣，穿黑色西装的安保人员正用虹膜扫描仪对准每一位入场者的眼球，蓝色光束像手术刀般剖开瞳孔里的虹膜纹理。
“请出示邀请函。”
穿旗袍的礼仪小姐递来平板电脑，指甲上的碎钻在顶灯折射下晃得人眼晕。
林野按亮手机屏幕，电子邀请函上的全息投影弹出 “媒体席 - 3 排 7 号” 的字样，旁边浮动着她伪造的身份信息：《未来生活周刊》科技记者，苏晴。
安检仪扫过她的帆布包时发出刺耳警报。
林野心跳骤然提速，手指下意识攥紧包带 —— 里面藏着改装过的录音笔，笔芯里灌了液态锂电池，足以支撑 72 小时不间断录制。
穿黑西装的男人弯腰拉开拉链，指尖划过她特意放进去的女性杂志，停在包底的备用隐形眼镜盒上。
“角膜塑形镜？”
他抬头时，林野注意到他耳后有枚银色耳钉，形状像微型对讲机。
“对，近视度数太高。”
她挤出职业微笑，余光瞥见安检仪屏幕上闪过一行代码：检测到异常电磁信号，来源... 己屏蔽。
是老顾给的信号干扰器起作用了。
会场内部比想象中更像宗教圣殿。
穹顶垂下 360 块全息屏，拼出完整的地球全息投影，太平洋上正飘着螺旋状的台风云系 —— 那是三年前摧毁东京湾的 “海燕” 台风，此刻被做成循环动画，云团里偶尔闪过遇难者的虚影。
林野找座位时故意蹭过前排贵宾席，听见两个穿定制西装的男人在讨论：“... 南极冰盖的数据己经篡改完毕，下个月就能看到‘崩塌加速’的新闻。”
9 点 29 分，全场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响起细微的抽泣声，有人用西班牙语低声祈祷。
林野摸到藏在鞋底的备用存储卡，金属边缘硌着脚跟 —— 这是老顾的手笔，他总说 “真正的记者要把证据藏在敌人踩不到的地方”。
当第一束追光刺破黑暗时，林野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上帝。
陈默站在 2.8 米高的演讲台上，银灰色西装衬得他像块冷却的液态金属。
52 岁的男人拥有 30 岁的皮肤，全息屏在他身后投射出地球诞生以来的重大灾难：白垩纪陨石撞击的火光、黑死病时期堆满尸体的街道、广岛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 最后定格在 2042 年的黄石火山小规模喷发，岩浆流过森林的画面被放慢了 100 倍，焦黑的树干像垂死挣扎的骷髅。
“人类文明的本质，是对毁灭的集体记忆。”
陈默的声音通过骨传导音响传遍全场，每个字都像敲在胸腔上，“但这一次，我们将改写规则。”
他抬手时，全场 360 块全息屏突然同步亮起红光。
林野的瞳孔在 0.3 秒内收缩成针尖 —— 那不是普通的红光，是由 76800 个微型 LED 组成的数字洪流，正以每秒 24 帧的速度刷新着同一个数字：180。
“从现在起，全球进入末日倒计时。”
陈默的指尖在空中划出圆弧，红光突然炸开，化作覆盖各大洲的倒计时牌：北京天安门广场的电子屏、纽约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巨幕、迪拜帆船酒店的外墙投影... 甚至连非洲草原上的移动基站都在投射这串数字，牧民的牛羊惊得西散奔逃。
林野的别针镜头正在疯狂存储数据。
她注意到陈默左手无名指有圈淡淡的白痕，像是刚摘下戒指；演讲台的金属接缝处有新鲜的焊接痕迹；第三排最左侧的男人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喉结每 17 秒会规律地滚动一次 —— 典型的职业保镖特征。
“天启集团将启动‘末日首播计划’。”
陈默按下演讲台上的红色按钮，全息投影切换成 12 座玻璃建筑的鸟瞰图，“我们在全球建立了 12 个末日模拟基地，志愿者将在这里体验最真实的末日场景。
他们的临终记忆会被加密成 NFT，供后人永久收藏。”
会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林野扫过观众席，发现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同步记录 —— 不是用笔记，而是用植入掌心的神经记录仪。
那些人的左手手腕都戴着相同的银色手环，上面刻着极小的 “TQ” 标志，是天启集团内部员工的标识。
“记忆 NFT 的收益，将全部用于‘新世界种子库’的建设。”
陈默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悲悯与坚定，“我们无法阻止末日，但可以保留文明的火种。”
林野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
是老顾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一行字：看他身后的全息矩阵第三列第七行。
她屏住呼吸调整别针角度，镜头聚焦在陈默身后的全息屏 —— 那里本该显示基地剖面图的位置，有一帧 0.01 秒的闪回画面：黑色的潜艇在冰层下航行，艇身印着天启集团的 logo。
“现在，让我们见证倒计时的启动。”
陈默举起右手，全场的红光开始同步跳动。
林野的心跳与数字频率重合，180 天...4320 小时...259200 分钟... 她突然注意到数字跳动的间隔有微妙的延迟，像是被某种程序刻意操控着节奏。
当最后一声 “0” 响起时，林野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瘫在地上，手里的***版手袋摔开，露出里面的抗癌药瓶 —— 药瓶标签上的医院名称，与妹妹住院的那家正好相同。
发布会结束后，林野跟着人流走向出口。
经过安全通道时，她故意放慢脚步，用帆布包蹭过墙壁上的消防栓 —— 那里藏着老顾安装的信号中继器。
金属包链刮过消防栓表面，留下三道浅痕，像某种隐秘的暗号。
在旋转门外遇到穿黑西装的男人时，林野正在删除手机里的加密信息。
男人递来名片，头衔是 “天启集团公关部总监”，但林野的目光落在他西装袖口的纽扣上 —— 那是枚伪装成纽扣的摄像头，正对着她的脸。
“苏小姐对我们的计划感兴趣？”
男人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像用尺子量过般整齐。
“很有创新性。”
林野接过名片时，指甲缝里的荧光粉悄悄蹭到了卡片边缘 —— 那是老顾调的追踪剂，在紫外线照射下会显形。
男人突然靠近一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听说《未来生活周刊》下周要做专题？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志愿者招募’的细节。”
林野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伪造的身份信息里，这本杂志根本没有下周的专题计划。
她攥紧口袋里的录音笔，笔身传来轻微的震动 —— 正在自动备份刚才的对话。
“随时联系。”
她转身走向地铁站，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在倒计时。
经过报刊亭时，瞥到所有报纸的头版都印着陈默的照片，标题用加粗黑体写着：“末日己至，天启引路”。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中，林野摸出藏在鞋底的存储卡。
金属片上还沾着她的体温，像块滚烫的烙铁。
换乘时，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发现自己的瞳孔边缘泛着红光 —— 那是全息投影留下的视觉残留，像圈永不消失的血色年轮。
手机在这时收到第三条信息，来自陌生号码：“你注意到陈默左手的白痕了吗？
那是戴过能量抑制环的痕迹。”
林野抬头看向镜子，镜中的 “苏晴” 正对着她微笑，眼底却闪过属于林野的锐利。
地铁驶离站台的震感从脚底传来，像某种巨大的机械正在地底苏醒。
她删掉信息，将存储卡塞进口红管里 —— 那是妹妹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此刻成了最安全的证据盒。
出站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血红色。
林野站在天桥上，看着对面大厦的 LED 屏循环播放发布会回放。
陈默的影像在千万个像素点中微笑，而她知道，那些红光倒计时的背后，藏着比末日更可怕的真相。
口袋里的备用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老顾的名字。
林野按下接听键，听见电流杂音里混着急促的喘息：“他们知道了... 快躲起来...”电话突然中断。
林野抬头时，发现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站在天桥入口，其中一人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她的照片 —— 不是 “苏晴”，是林野本人的身份证照。
天桥下的车水马龙突然变得模糊，林野握紧口红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知道，从倒计时启动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么成为首播里的祭品，要么掀翻这场精心设计的末日骗局。
远处的写字楼群亮起灯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林野转身跑向楼梯间，帆布包里的录音笔还在忠实地运转，记录着城市入夜前的最后一声鸟鸣 —— 那声音里，藏着 180 天倒计时的第一秒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