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水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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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卿是被一阵尖锐的鸣笛声惊醒的。

不是宫里报时的钟鼓,也不是清晨街巷的叫卖,那声音刺破耳膜,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金属质感,惊得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

头顶的天花板平滑如镜,没有雕梁画栋,没有悬着的宫灯,只有一盏长条形的灯,亮得晃眼。

身下的床铺硬邦邦的,铺着带着奇怪味道的白色单子,取代了她睡惯了的云丝锦被。

手腕上缠着一圈粗糙的布,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震动,发出“滴滴”的轻响,像极了宫里报时的漏刻,却又更急促些。

“这是何处?”

苏绾卿撑着身子坐起,头痛得像是被钝器敲过。

她记得自己分明在相府后花园的莲池边,为了去够一支离得最近的并蒂莲,脚下青苔一滑,整个人便坠入了那片碧绿的涟漪里。

落水时的窒息感还残留在喉咙里,可此刻身上的衣裙虽皱巴巴的,却己是半干的状态。

料子还是她亲手绣了三个月的云锦襦裙,裙摆上的金线凤凰被水泡得发乌,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针脚——这不是阴曹地府。

地府该是昏暗无光,而非这般亮得晃眼。

她挣扎着想下床,脚踝却一阵酸软。

目光扫过西周,更是惊得心头一跳:墙角立着个白色的柜子,上面摆着几个透明的瓶子,瓶身光滑得不像琉璃。

旁边还有个会“吹”冷风的铁盒子,发出嗡嗡的轻响,将夏末的热气挡在了外面。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面“墙”。

那面墙的一部分是透明的,像极了西域进贡的水晶,却比水晶更清澈,一眼能望到外面的景象。

外面没有青石板路,没有朱红回廊,只有一条宽阔的黑色带子,上面跑着无数个铁盒子。

那些盒子没有轮子,却跑得飞快,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吓得她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铁盒子里坐着人。

那些人穿着她从未见过的衣裳——男子留着极短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女子穿着短衫长裤,甚至有的裙摆只到膝头,这在大靖朝,是要被浸猪笼的。

“哗啦——”身侧的白色板子突然被推开,苏绾卿惊得缩了缩肩,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短褂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头发剪得比小厮还短,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吐出一串她完全听不懂的话:“醒啦?

感觉怎么样?

体温降下来了,应该没事了。”

苏绾卿蹙眉。

这女子的语调轻快,却字字古怪,既不是京城里的官话,也不是江南的吴侬软语,更不是北地的粗粝方言。

她试探着开口,用惯了的温婉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姑娘……请问此地是何处?

我乃礼部尚书苏宏之女,苏绾卿。”

女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眉头皱起,像是在听什么天书:“你说啥?

苏……苏什么?

听不懂啊。

你是不是撞坏脑子了?”

两人鸡同鸭讲了几句,苏绾卿终于意识到,对方说的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襦裙,又看了看女子身上的短褂,突然明白过来——她许是落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这里的人和事,都与她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时,女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长方形板子,按了几下,板子突然亮了起来,像块会发光的墨玉。

她把板子对着苏绾卿,又指了指自己的嘴:“你再说一遍,慢慢说。”

苏绾卿迟疑着,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敢问姑娘,此地究竟是何处?

我为何会在此地?”

女子对着板子说了句什么,板子上立刻传出一个僵硬的女声,一字一句地钻进苏绾卿耳中:“这里是江城市立医院。

你昨天在南湖边晕倒,被好心人送到这里的。”

医院?

江城?

苏绾卿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

大靖朝的州府里,没有叫江城的地方,更没有“医院”这种去处。

她抬起头,透过那面透明的“墙”往外望,远处是比相府门楼高上十倍的楼,楼身笔首,像一把把插入云霄的长剑,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形状。

那些高楼的窗户密密麻麻,比蜂巢还要拥挤,却没有一扇挂着熟悉的竹帘或纱幔。

空中偶尔有“大鸟”飞过,那鸟没有翅膀,却飞得极快,发出的声音比雷鸣还响。

她忽然想起幼时祖母讲过的故事,说天地间有无数个平行的世界,一旦误入时空裂隙,便会坠入异世。

那时她只当是戏言,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撞上了。

“你……你家人呢?”

女子又对着板子说话,僵硬的女声再次响起,“能联系上他们吗?”

家人?

苏绾卿的眼眶微微发热。

父亲还在朝堂上为了漕运改革与同僚争执,母亲该在佛堂里为她求平安符,兄长昨日刚出使西域,怕是还在途中。

他们远在大靖朝的京城,怎么可能联系得上?

她摇了摇头,声音低哑:“我……无处可去。”

女子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递过来一杯水:“先喝口水吧。

我叫林薇,是昨天路过湖边救你的人。

你先在这儿住着,医药费我先垫着,等你好些了再说。”

苏绾卿接过水杯,触到那光滑的玻璃壁时,指尖微微发颤。

杯中的水清澈见底,映出她散乱的发髻和苍白的脸——头上的赤金镶珠钗不见了,只剩下几根松垮的发带,鬓边的珍珠耳坠也只剩一只,晃悠悠地垂着。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除了那圈粗糙的布,还有一只玉镯。

那是母亲给她的及笄礼,羊脂白玉雕成的,镯身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内侧有个极小的“绾”字。

落水时她下意识攥紧了镯子,此刻它贴在腕间,带着一丝温润的暖意,是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熟悉的东西。

窗外的铁盒子还在呼啸而过,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音乐,调子明快得让人心慌。

苏绾卿握紧了玉镯,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不管这里是哪里,她总归是活下来了。

只是这没有皇帝、没有礼教、连说话都要靠“墨玉板子”的地方,她该如何活下去?

她望着窗外那片被高楼分割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那个繁华又森严的大靖朝,己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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