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府门前的活阎王
“咚。
咚。
咚。”
敲门声在空旷的门廊里显得格外沉闷。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脸。
男人身材高大，指间夹着半支烟，斜睨着门外的身影。
暮光勾勒出他英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但眉宇间却笼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
“找谁？”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巫泠月没说话，乌黑的眼眸定定落在他脸上。
这面相……天庭饱满，山根挺拔，本是富贵的底子。
可惜印堂发暗，一团混沌的阴气盘踞不去，预示着他姻缘坎坷，财星蒙尘，甚至……晚景凄凉。
这肯定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倒霉六哥”！
巫泠月一步上前，小脸几乎要贴上他的下巴：“你是不是姓林？”
“哦？
你认识我？”
男人——林骁，挑起一边眉毛，带着探究和一丝警惕。
“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巫泠月答得干脆利落。
她歪着头，单纯的目光里难得透出点审视般的期待：“你是林家老六吗？
你老婆是不是跑了？”
林骁：“……” 他差点被烟呛到。
这问题绝了！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么打招呼吗？
虽然……该死地问到了他心坎上！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耐性告罄：“你到底哪位？”
“巫泠月。”
她报上名字，语气理所当然，“你家丢了二十年的那个，老七。”
林骁嗤笑一声，吐出一个烟圈，隔着烟雾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灰扑扑、拎着破藤箱的小丫头。
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只有怀里那个陶罐和腕上那条碧绿的小蛇透着诡异。
呵，又一个跟林家攀亲戚的。
他正要赶人，可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心头猛地一跳！
像了，太像了！
那眉眼轮廓，几乎和母亲年轻时的画像重叠！
一种混杂着荒谬和警惕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
“胆子挺大，竟敢冒充老七？”
林骁的声音里淬了冰，“省省吧。
我家老七好好的在城里念书，没丢过。
想碰瓷，换个地方。”
他语带讥讽，懒得再费口舌，侧身就要关门。
眼瞅着天要黑透，想到苏晚一个人在这混乱的村子里不知所踪，林骁的心就揪成一团。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巫泠月见他要走，立刻追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老六？”
这个问题对她很重要，决定了她要不要“搭理”这个不识好歹的“哥哥”。
林骁的耐心彻底耗尽，厉声喝道：“让开！”
他语气凶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试图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然而，就在他准备强行关门的一瞬，眼角余光瞥见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她低下头，小手伸进那个破旧的藤箱里摸索着什么，动作间露出一截过分纤细白皙的脖颈，显得脆弱又倔强。
手腕上那条碧绿小蛇冰冷的竖瞳，正幽幽地锁着他。
林骁心头莫名一软，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那点烦躁的怒火竟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压了下去。
他啧了一声，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掏出口袋里所有的现金——大约七八张红票子，看也不看，首接塞进巫泠月敞开的藤箱里。
“没错，我是老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拿着，去村口找家店吃饱饭。
瘦得跟逃荒似的，别在我家门口晃悠。”
他把巫泠月当成了讨饭的小乞丐。
说完，他像是怕自己反悔，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怒气大步流星地朝着村子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愈发浓重的暮色里。
巫泠月看着藤箱里那叠红彤彤的钞票，又抬头看了看林骁怒气冲冲的背影，小脸上淡淡的，低声嘟囔了一句：“妹妹不认识，老婆也要丢。
果然……是个老六。”
手腕上的一点红似乎听懂了，猩红的信子飞快地吐了一下，像是在附和。
巫泠月没在林府门口多待。
她拎着藤箱，慢悠悠地晃进了村外那片幽暗的树林。
林骁塞给她的钱让她暂时放弃了给他点颜色看的念头。
嗯，看在这点钱的份上……就让他破财免灾吧。
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将藤箱放在脚边。
一点红从她腕上滑下，盘踞在箱盖上，碧绿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苔藓融为一体，只有额心那点红格外醒目。
林中虫鸣唧唧，更显静谧。
巫泠月闭上眼，试图静心感知这片山林的气息。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一阵猥琐下流的调笑声夹杂着模糊的挣扎呜咽，从不远处的密林深处传来。
巫泠月不悦地睁开眼。
一点红也倏地昂起头，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她掏出木片简单占卜了一下，卦象显示：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得，意思就是让她白干活，不给钱。
巫泠月撇撇嘴，慢吞吞地站起身，拎起藤箱。
一点红熟练地重新缠回她的手腕，像一条碧绿的翡翠手镯。
她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既然窥探了天机，就得按卦象行事。
循着声音，巫泠月悄无声息地拨开茂密的灌木。
林间一小块空地上，两个满脸横肉、眼神淫邪的壮汉，正将一个纤弱的女子死死按在地上。
女子的外套被撕扯得凌乱不堪，露出白皙的肩膀，上面赫然印着几道狰狞的红痕。
她拼命挣扎，嘴里只能发出“唔唔”的呜咽，泪水混着泥土糊了满脸，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其中一个男人正用肮脏的手捏着她的下巴，淫笑道：“***，原来是个哑巴？
嘿嘿，待会儿哥让你叫出声来！”
另一个则急不可耐地去扯她的腰带。
就在这危急关头，女子看到了从灌木后走出的巫泠月！
绝望的眼底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巫泠月的方向挣扎爬行，手指在粗糙的地面和尖锐的石子上磨得鲜血淋漓，嘴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唔唔”声。
巫泠月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女子痛苦而执着的脸上，又缓缓移到她的小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有宝宝了？”
她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林间的***。
女子和那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短暂的寂静后，那两个男人爆发出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哈！
大哥！
听见没？
还是个带崽儿的！
今天可真是赚大发了！”
“小神婆，你来得正好！
一起玩玩？”
两个男人松开女子，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淫邪，狞笑着朝巫泠月逼来。
他们看着巫泠月纤细的身材和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眼里充满了贪婪。
女子惊恐到了极点！
她猛地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巫泠月往自己身后拽，沾满血污的手拼命比划着，眼神焦急万分，无声地嘶喊着：“走！
快走啊！”
眼看着两个男人越来越近，女子彻底绝望了。
她猛地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推了巫泠月一把，喉咙里迸发出两声破碎的尖叫：“啊——啊——！”
这声音嘶哑不成调，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逃！
巫泠月被推得踉跄一步，站稳后，那双总是带着点迷茫雾气的黑眸，此刻却清晰地映出女子绝望中迸发的勇气。
嗯……倒是个心善的。
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她低头，看了看藤箱，又摸了摸腕上的小蛇，叹了口气。
“看来……这亏本买卖，今天是非做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