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子无悔
这里是外门弟子处理杂役、采摘低级灵草，或是寻个僻静处尝试突破的地方。
凌皓扛着一捆新劈的柴火，脚步虚浮地走在林间小道上，像一个真正灵力微薄的淬体境弟子，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力气。
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扫过西周。
他的目标，并非柴火，也非灵草。
在前世——或者说，在第九百八十多次轮回的记忆里——今天，此刻，此地，会有一场“意外”。
真传弟子秦风，会因其家族传承的一部霸道功法《烈阳诀》行差踏错，于此地灵力逆冲，若非恰好有一位长老路过施救，必当爆体而亡。
即便如此，他也将根基受损，从此无缘大道真传之位。
而那位“恰好”路过的长老，还要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才会出现。
凌皓计算着时间，如同最精密的法器。
他故意放慢脚步，甚至“不小心”被地上的藤蔓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柴火散落一地。
他笨拙地、慢吞吞地收拾着，耳朵却捕捉着林间最细微的灵力波动。
来了。
东南方向，一股炽热而狂暴的灵力陡然爆发，如同压抑的火山找到了宣泄口，却又混乱无序。
紧接着，是极力压抑却依旧漏出的痛苦闷哼。
凌皓抱起柴火，看似慌乱地朝着那个方向“逃去”，仿佛被那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吓破了胆。
穿过一片灌木，他看到了秦风。
此刻的秦风再无平日真传弟子的风采，他盘坐于地，面色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周身毛孔都在向外喷射着细密的、失控的火属性灵力，将他周围的草木都炙烤得焦黑卷曲。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眼看就要被自身狂暴的灵力撑爆！
凌皓抱着柴火，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个淬体境废物该有的、极致的恐惧和傻气。
他像是吓傻了般站在原地，嘴唇哆嗦着，目光呆滞地看着秦风，仿佛下一瞬就要转身逃跑。
但在秦风因极度痛苦而视线模糊，恰好与他对视的刹那，凌皓像是无意识地、被吓破了胆般喃喃自语，声音恰好能传入秦风耳中：“气…气走璇玑，力灌双阙…逆行冲关…这…这不是《烈阳诀》第三重的死穴吗？
找死…真是找死……”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不解，完全是一个被吓傻的底层弟子在胡言乱语。
然而，这句话听在即将崩溃的秦风耳中，却如同混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惊雷！
《烈阳诀》第三重！
死穴！
璇玑！
双阙！
这些关键词瞬间击中了他因痛苦而混乱的意识。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强行引导着体内那股即将毁灭他的狂暴灵力，按照那“胡言乱语”所指示的路径冲击而去！
“噗——！”
秦风猛地喷出一大口淤黑的鲜血，身体剧烈一震。
那狂暴的灵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虽然冲击过程痛苦万分，却奇迹般地不再西处乱窜，而是被艰难地导回了几近崩毁的主经脉内。
虽然他瞬间虚弱下去，脸色苍白如纸，但那股爆体而亡的危机，竟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秦风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和鲜血浸透。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个依旧抱着柴火、一副吓傻了模样的外门弟子。
恐惧？
有。
后怕？
有。
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深的疑惑！
一个著名的修炼废柴，一个淬体境一重的底层弟子……他怎么会知道《烈阳诀》？
他怎么会知道第三重的隐秘关窍？
甚至知道破解死穴的方法？！
这绝不是巧合！
凌皓接触到秦风那探究、震惊且带着一丝锐利的目光，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了比对方还要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我瞎说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路过…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喊着，连地上的柴火都不要了，抱着头，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转身就跑，很快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个目瞪口呆的真传弟子。
秦风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救命之恩？
绝对是。
若非那几句话，他此刻己是死人。
但……为何是他？
一个废柴？
他到底是谁？
是隐藏的高人？
还是别有用心之徒？
恩情与疑团，像两根无形的线，牢牢地系在了秦风的心上。
他知道，他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也惹上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这一切，正是凌皓想要的。
**一颗名为“秦风”的棋子，己然落下。
它现在或许微不足道，但在未来玄元宗的风云变幻中，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凌皓跑出一段距离，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放缓脚步。
脸上的惊慌失措瞬间褪去，恢复成一贯的冰冷漠然。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棋局，正在按他的预想，一步步展开。
只是……他下意识地摸了***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清晨那块手帕柔软的触感。
那缕名为“苏婉清”的光，似乎比这颗棋子，更让他难以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