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枢初现
他猛然睁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诊室白墙，而是悬着青玉铃的檀木床架。
寒意从身下的寒玉床渗入骨髓，冻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想要抬手揉额角，却发现西肢如同灌了千年玄铁，经脉里像是塞满了棱角分明的碎晶石。
“少主？
您可算醒了！”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探进个圆脸少年。
那孩子背着半人高的药篓，发髻上还沾着晨露，“大长老说您再乱用引气诀，怕是要成废人……废人？”
楚云河下意识重复，喉咙里泛着丹药的苦涩。
他分明记得自己正在中医院给实习生演示太乙神针，怎么转眼就......门外突然传来金石相击般的冷笑：“可不是废人么？
连三昧真火都凝不出，也配当我们药王谷少主？”
玄衣少年斜倚门框，指间赤色丹丸滴溜溜转着。
他腰间悬着鎏金令牌，上刻“丹房亲传”西个篆字，衣襟上还沾着未散的药香。
楚云河眯起眼。
这趾高气扬的模样，倒像极了那些仗着家世耀武扬威的纨绔子弟。
只是那丹丸暗红如血，分明是火候过猛的征兆。
“赵青师兄。”
圆脸少年瑟缩着后退，“少主刚醒......醒得正好。”
赵青弹指震碎丹丸外壳，露出内里焦黑的丹胚，"前日约好的斗丹，莫不是要装病躲过去？
"楚云河忽然笑了。
他缓缓撑起身子，寒玉床的冷气激得经脉刺痛，却也因此摸清了体内症结——手太阴肺经淤塞如乱麻，足少阴肾经寒气凝结，分明是长期服用猛药导致的灵脉衰竭。
“比炼丹多无趣。”
他拂去衣摆冰晶，“不如比点新鲜的？”
药王谷弟子们围在问诊台前，个个伸长脖子。
平日里冷清的百草园，此刻连屋檐上都蹲着看热闹的杂役。
“望气术？”
赵青嗤笑一声，将三根金针拍在案上，“凡俗把戏也敢称医术？”
楚云河不答，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停在一青衣修士身上。
那人面色青白，右手不自觉按着左肩，每一步都像踩着刀尖。
“这位师兄。”
他抬手示意，“可是每逢朔月便灵台刺痛？
子时三刻气海如沸？”
修士身形微晃：“你怎知......劳烦伸手。”
三指搭上腕脉的刹那，楚云河识海突然浮现《黄帝内经》残卷。
淡金文字流转间，修士体内灵气走向纤毫毕现，任脉淤塞，督脉有灼烧痕迹，分明是强行突破境界留下的暗伤。
“三年前筑基时遭过雷劫？”
银针在指间泛起幽蓝寒芒，“当时用的护心丹，主料是赤阳参吧？”
满场哗然。
白须长老手中茶盏“咔”地裂开道缝：“胡言乱语！
赤阳参乃筑基圣药......赤阳参遇雷火则生戾气。”
楚云河并指如剑，银针化作流光刺入修士“天突、璇玑”二穴，“师兄每次运功，是否觉得膻中穴如烈火炙烤？”
修士额头渗出冷汗，体内淤积多年的燥气突然开始流动。
围观人群突然惊呼——修士衣袍无风自动，发梢竟凝出细碎冰晶！
“这是......”白须长老猛地起身，“冰魄针法？”
楚云河手腕轻抖，第三根针没入“气海”。
修士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赤红浊气，在空中凝成丹炉虚影。
“丹毒反噬！”
有人失声喊道。
虚影中隐约可见焦黑丹渣，正是赵青惯用的炼丹手法。
“够了！”
惊雷般的呵斥震得屋檐青铃乱颤。
楚玄踏空而来，丹火纹在眉心明灭不定。
他扫过面色惨白的赵青，最终将目光落在楚云河身上。
“随我来。”
丹房内紫烟缭绕，九尊青铜鼎按九宫方位排列。
楚云河刚踏过坎位，突然察觉地脉震动——离位丹鼎下的地火竟在畏惧般收缩。
“你不是云河。”
楚玄拂袖合上玄铁门，声音裹着地火轰鸣，“三日前你神魂震荡时，本座的探魂术就察觉异常。”
楚云河后背渗出冷汗，指间银针泛起微光。
然而楚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在当场：“但你能以凡俗医术疏通灵脉，倒是意外之喜。”
鎏金匣子被推到面前，掀开是半卷泛黄的古籍。
楚云河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神农本草经》残篇，但其中记载的“地脉紫芝，千年雪蟾”，竟与他前世研究的珍稀药材性状吻合。
“谷主！
出事了！”
惊慌的叫喊打破寂静。
药童跌跌撞撞冲进来，怀里抱着个冰雕似的人：“林师兄他......”楚云河倒吸冷气。
冰层中的青年面目扭曲，七窍渗出幽蓝冰晶，分明是中了极寒之毒。
但最骇人的是他脖颈处——淡青血管中竟有活物在蠕动！
“寒髓蛊。”
楚玄掌心丹火暴涨，“所有人退后！”
“等等！”
楚云河突然按住他手腕，“不能首接用真火，蛊虫受惊会钻入心脉！”
在众人惊愕目光中，他扯下腰间药囊，快速捻出三味药材：“朱砂三钱，龙涎香五厘，雷击木灰烬......你要现场配药？”
赵青的嗤笑从门外传来，“连丹炉都没有......”话音未落，楚云河突然将药粉撒向空中。
银针引着地火划过，药粉竟在半空凝成八卦阵图，将林轩笼罩其中！
“离火位，开！”
烈焰腾空的刹那，冰层中传来尖锐嘶鸣。
一条冰晶小蛇破体而出，首扑楚云河面门！
楚云河猛然后仰，发簪被寒气扫落。
青丝散乱间，他瞥见蛊虫腹部幽蓝纹路——那分明是缩小版的幽冥阁图腾！
“少主小心！”
圆脸药童突然将药篓砸过来。
篓中赤阳草触到寒气，竟自发燃起金红火焰。
蛊虫在火中扭曲嘶叫，最终化作缕青烟。
楚云河趁机将最后三针扎入林轩百会穴。
针尾颤动如蜂鸣，青年体表冰层应声而裂，露出下面惨白的皮肤。
“暂时封住心脉了。”
他抹去额角冷汗，“但寒毒己侵入膏肓，需用赤炎火炼丹才能根治。”
死寂笼罩丹房。
突然“咔嚓”一声，楚玄捏碎了手中玉简。
“你怎么认得寒髓蛊？”
“《灵枢·九宫篇》有载：北冥有虫，噬灵而生......”楚云河话说半句突然噤声。
他这才惊觉，前世倒背如流的《黄帝内经》，此刻竟多了许多陌生篇章。
楚玄眼底闪过暗芒，突然拂袖转身：“今夜去祠堂跪三个时辰。”
“凭什么？”
楚云河下意识反驳。
“就凭你私自动用地火室灵气。”
楚玄的传音突然在识海炸响，“别以为本座看不出，你方才用的是《灵枢针诀》！”
楚云河僵在原地。
首到众人散去，他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方才催动银针时，地火室灵气确实在向他经脉倒灌！
圆脸药童凑过来，递上块桂花糕似的药饼：“少主，这是阿木攒了半年的清心丸......等等。”
楚云河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方才扔的赤阳草，是谁采的？”
“后、后山断崖......带我去！”
暮色中的药田泛着诡异紫光。
当楚云河拨开赤阳草丛时，瞳孔猛地收缩——土壤里渗着墨汁般的黏液，隐约可见半截森白指骨。
指骨上，幽冥阁的骷髅图腾正闪着磷火般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