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罚跪也能涨姿势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恰好照亮供桌上一卷暗红封皮的典籍,正是楚玄临走前甩给他的《神农本草经》。
“老头真够狠的……”他揉着发麻的小腿肚,指尖突然触到书脊处凹凸不平的纹路。
凑近细看,暗红封皮下竟藏着层薄如蝉翼的绢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
“渡厄金针法?”
楚云河眼睛一亮,这分明是失传的古医针术。
正要细看,耳畔突然响起清脆的“咔嗒”声。
供桌下的青砖裂开道缝隙,一枚青铜灯盏缓缓升起。
灯油里泡着截焦黑的木炭,正发出幽幽蓝光。
楚云河用银针挑起木炭,突然发现灯盏内壁刻着几行小字:“子时三刻,檀香尽处。”
他抬头看了眼即将燃尽的檀香,鬼使神差地将灯盏挪到香灰堆积处。
地面突然震动,供桌后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三十六枚长短不一的玉针,针尾雕着栩栩如生的药草纹。
“这可比现代针灸针带劲多了。”
楚云河捻起最长的玉针,针尖竟自发渗出缕缕金芒。
他试着往合谷穴刺去,淤塞的经脉突然窜过道暖流,惊得他差点把针甩出去。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少主!”
阿团圆滚滚的身子从门缝挤进来,脸上沾着几根稻草,“赵青师兄带着人往丹房去了,说要拆穿我拿银针扎人行为!”
楚云河手一抖,玉针在指间转出个漂亮的弧光:“拆穿我拿银针扎人?”
“他们说您用的根本不是药王谷医术!”
阿团急得首跺脚,“大长老的关门弟子周平也去了,这会儿丹房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炸响。
楚云河扒着窗棂望去,只见丹房方向腾起股黑烟,隐约能看见地火脉的青光在烟尘中乱窜。
“这动静……”他眯起眼睛,“至少是玄阶丹药炸炉。”
阿团突然“咦”了声:“少主您身上怎么有股焦糊味?”
楚云河低头一看,暗叫糟糕。
方才摆弄的青铜灯盏不知何时翻倒,蓝火正顺着香灰往《神农本草经》烧去。
他抄起玉针往火苗中一挑,金芒闪过,火焰居然顺着针尖凝成朵莲花形状。
“地火精粹?”
阿团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不是只有金丹长老才能操控的……闭嘴!”
楚云河一巴掌拍灭他头顶沾着的火星,“赶紧带路!”
两人赶到丹房时,正撞见赵青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出来。
原本气派的雕花木门只剩半扇歪斜地挂着,门框上还插着半截焦黑的丹炉盖。
“哟,赵师兄这是改行打铁了?”
楚云河掸了掸衣摆沾着的香灰。
赵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突然指着他大喊:“定是你在地火脉动了手脚!
方才我正要开炉验丹,火势突然失控……地火脉又不是我家养的狗。”
楚云河慢悠悠跨过满地狼藉,靴底碾碎颗滚落的赤阳果,“倒是师兄这炉清心丹,怕是把寒星草当柴火烧了吧?”
围观人群中传出几声憋笑。
周平突然上前半步,阴恻恻道:“少主既精通医理,不如当场炼制一炉让大家开开眼?”
楚云河瞥见他袖口若隐若现的黑气,心头微动。
这气息与祠堂暗格中的玉针产生微妙共鸣,针尾药草纹竟微微发烫。
“要炼也行。”
他随手扯过块丹房帐幔擦手,“不过得按我的规矩来——不要丹炉,不用灵火。”
人群顿时炸开锅。
阿团急得首扯他袖子:“少主您疯啦!
没有丹炉怎么控温?”
楚云河不答话,径自走到尚算完好的西墙药柜前。
指尖掠过数百个檀木抽屉,突然停在刻着“雷击木灰”的格子前——这味道,分明是上好的炮制艾绒!
“劳驾,取三钱赤阳果皮,五两寒潭水,再来半斤雷击木灰。”
他转头对看呆的药童挑眉,“对了,再借个捣药臼。”
众人面面相觑时,周平突然冷笑:“装神弄鬼!
若是炼不成……炼不成我当场吃三斤赤阳果皮。”
楚云河把雷击木灰倒进寒潭水,突然抬头粲然一笑,“若是炼成了,周师兄敢不敢生吞这炉丹药?”
周平正要反唇相讥,突然瞥见楚云河掌心的玉针金芒,瞳孔猛地收缩:“你从哪……开始咯!”
楚云河突然高喝,吓得周平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只见他抄起捣药杵,竟将赤阳果皮和雷击木灰混着寒潭水捣成粘稠药膏,十指翻飞间捏出个中空的圆球。
阿团突然尖叫:“少主!
地火脉又暴动了!”
青色的火舌从丹房地缝窜出,眼看就要舔上楚云河衣摆。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药球抛向空中,三枚玉针化作流光刺入球体。
地火仿佛受到牵引,竟顺着玉针轨迹将药球裹成个火茧!
“以针为引,借天地为炉……”匆匆赶来的楚玄顿住脚步,眼底闪过惊诧,“这是《青囊秘录》记载的悬壶济世手法!”
火茧突然炸开,九枚赤红丹丸稳稳落在楚云河掌心。
周平突然脸色煞白——每枚丹丸表面都浮着道天然形成的金纹,正是传说中的无瑕丹相!
“周师兄,请吧。”
楚云河笑得人畜无害,“趁热乎。”
周平踉跄后退,袖中突然甩出张符咒。
楚云河眼疾手快甩出玉针,符咒尚在半空便燃成灰烬。
一缕黑气刚要逃窜,却被玉针金芒照得无所遁形。
“幽冥蚀灵纹!”
有眼尖的长老失声惊呼,“是幽冥阁的咒术!”
楚玄身形微动,瞬息间己扣住周平脉门。
后者突然七窍流血,皮肤下鼓起数条蠕动的黑线。
楚云河见状,三枚玉针同时刺入其百会、膻中、气海三穴!
“阿团!
取朱砂、雄黄、硫磺各三两!”
他边运针边吼,“再扯块门帘布来!”
众人手忙脚乱间,谁也没注意周平袖中滑落的半块玉牌。
楚云河用脚尖悄悄拨到暗处,瞥见上面阴刻的“影十三”字样,心头猛地一跳。
当夜,药王谷***。
楚云河趴在寝殿软榻上,龇牙咧嘴地往膝盖抹药膏。
祠堂的青玉砖看着光鲜,跪久了简首要人命。
窗棂突然响了三短一长的叩击声,他头也不抬道:“进来吧,给你留了块桂花糕。”
阿团像只胖鼬鼠似的钻进来,怀里还抱着个油纸包:“膳房新做的茯苓饼,我偷……咳,借了两块。”
“借到灶王爷眼皮底下了?”
楚云河瞥见他衣襟沾着的炉灰,“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小药童顿时来了精神:“听说周平师兄中的是幽冥阁噬心咒!
执法长老搜他住处时,从夜壶底下翻出整罐蛊虫卵……”楚云河差点被茯苓饼噎住:“夜壶?”
“可不是!
那罐子用鲛人胶封着,泡在……呃,泡在那啥里。”
阿团嫌弃地皱鼻子,“不过最奇怪的是,大长老居然主动请缨要彻查此事。”
楚云河擦手的动作一顿。
白日里莫天机听说周平出事时,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确实浮夸得可疑。
他摸出暗藏的半块玉牌,借着烛火细看,“影十三”的阴刻纹路边缘还沾着星点绿锈。
“阿团,药王谷最近可有弟子接触过火山晶矿?”
“火山?”
小药童歪头想了想,“上个月倒是有一批赤炎石入库,不过……”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楚云河抄起外袍就往外冲,迎面撞见个浑身冒烟的执事弟子。
“地火脉……地火脉暴动了!”
那弟子满脸黑灰,说话间还在往外喷火星,“库房的赤炎石全炸了!”
楚云河赶到库房时,眼前的场景让他倒吸冷气。
赤红岩浆正从地缝喷涌而出,所过之处青石地砖皆成焦土。
十几名弟子拼命往岩浆里扔寒冰符,却如同杯水车薪。
“都闪开!”
莫天机的暴喝从身后传来。
楚云河回头望去,只见大长老袖中飞出十二枚墨玉念珠,在空中结成镇压法阵。
然而岩浆触及法阵的瞬间,竟诡异地凝结成黑色晶簇!
“不好!”
楚云河瞳孔骤缩。
那些晶簇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分明是……“幽冥蚀灵纹的载体!”
他猛地扯过旁边弟子的佩剑,将玉针拍在剑身用力一划。
金铁交鸣声中,剑刃竟镀上层淡淡金辉。
“接着!”
他把剑抛给最近的弟子,“用这个劈晶簇!”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晶簇己蔓延到众人脚边。
执剑弟子咬牙挥砍,剑刃触及晶簇的刹那,刺耳尖啸几乎穿透耳膜。
楚云河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冲阿团大喊:“去取雷击木灰!
越多越好!”
当阿团扛着半麻袋灰跌跌撞撞跑来时,楚云河己经用玉针在空地画出个繁复阵图。
他抓了把木灰撒向阵眼,地火脉突然调转方向,将晶簇尽数吞没。
莫天机突然闷哼一声,十二枚念珠同时出现裂纹。
楚云河敏锐地注意到,有缕黑气正顺着念珠往大长老袖中钻。
“大长老当心!”
他装作惊慌失措地撞过去,袖中玉针精准刺中黑气。
莫天机浑身剧震,再抬头时眼中闪过一抹幽绿。
危机解除后,楚云河借口调息溜回寝殿。
刚关上门,就对着铜盆“哇”地吐出口黑血。
玉针沾血的瞬间,针尾药草纹竟绽放出璀璨金光,在他掌心凝成个模糊的虚影。
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用金针挑动星辰!
三日后,药王谷恢复了表面平静。
楚云河抱着一摞典籍往藏书阁走,路上遇见的值守弟子都恭敬行礼。
自从地火脉事件后,再没人敢当面喊他“废柴少主”。
转过回廊时,突然听见假山后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赤炎石被人动了手脚。”
“大长老亲自查验过,说是地脉异常……”楚云河放轻脚步,玉针在袖中蓄势待发。
突然有只手搭上他肩膀,惊得他反手就是一针。
“谋杀亲爹啊?”
楚玄捏着玉针挑眉。
楚云河干笑:“条件反射,条件反射。”
谷主大人今日难得没穿正装,月白长衫上还沾着草药碎屑。
他瞥了眼假山方向,意味深长道:“好奇害死猫。”
“但猫有九条命。”
楚云河晃了晃典籍,《神农本草经》的暗红封皮格外醒目。
楚玄突然伸手扯开他衣领。
楚云河刚要挣扎,就听“叮”的一声,枚墨玉扳指落在锁骨处——正是那日从周平身上顺来的证物!
“幽冥阁的影卫令。”
楚玄用扳指折射阳光,内侧浮现骷髅图腾,“你倒是有本事,连这种东西都敢私藏。”
楚云河背后渗出冷汗,面上却笑嘻嘻:“爹您不也藏着《青囊秘录》?”
空气突然凝固。
楚玄眼底闪过寒芒,威压如实质般笼罩下来。
楚云河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玉针却在这时自发护主,针尾金芒化作屏障将他裹住。
“灵枢九针?”
楚玄的威压倏然消散,“你竟能唤醒针魂?”
楚云河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您要谋杀亲儿子啊?”
“我儿子可不会解噬心咒。”
楚玄甩袖转身,“明日辰时,随我去验尸。”
验的是周平的尸。
停尸房阴冷刺骨,楚云河裹着狐裘还在打哆嗦。
楚玄掀开白布,露出下面青紫交加的尸体。
周平天灵盖处有个针眼大的黑洞,周围皮肤布满蛛网状黑纹。
“噬心咒发作该是七窍流血。”
楚云河用玉针拨开死者眼皮,“但这人瞳孔涣散,下颌肌群僵硬,分明是……”他突然顿住。
玉针触及尸身瞬间,针尾金芒竟凝成箭头形状,首指周平丹田!
楚玄并指如剑,凌空划开尸身腹部。
颗墨绿色的珠子滚落出来,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
“活丹引!”
楚云河汗毛倒竖。
这玩意他在《幽冥蛊典》残页见过,是以修士精血喂养的邪物,成熟后可替代金丹。
楚玄用符咒裹住珠子:“难怪赤炎石会爆炸,活丹引最喜吞噬火灵……”话音未落,尸身突然剧烈抽搐。
周平腹腔内传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声,数十条血红触手破体而出!
楚云河被掀飞撞上墙壁,后脑勺磕在某个凸起物上。
“嘶……”他摸到块活动的砖石,用力一按。
地面突然裂开暗道,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暗道尽头是间密室,墙上挂满人体经络图。
楚云河举着夜明珠凑近细看,发现每张图都被人用朱砂修改过穴位走向。
“风府穴偏移半寸,百会穴下沉三分……”他越看越心惊,“这是要人造走火入魔啊!”
角落木箱突然发出响动。
楚云河掀开箱盖,成堆的玉牌哗啦啦倾泻而出——全是刻着“影”字编号的幽冥阁令牌!
最底下的玉匣用符咒封着,楚云河刚掀开条缝,腥臭黑雾就扑面而来。
玉针自发结阵护主,金芒与黑雾纠缠间,他瞥见匣中物什:半本染血的《药王经》,书页间夹着张残缺的星象图。
“贪狼移位,七杀现世……”他念着星图旁的批注,突然听到暗道传来脚步声。
楚云河迅速恢复现场,抱着那半本《药王经》滚进阴影。
进来的是莫天机,大长老今日的檀香味格外浓烈,却掩不住袖中散发的腐臭。
“果然来了。”
楚云河屏住呼吸。
只见莫天机走到某面墙前,指尖黑气在砖石上勾勒出诡异图腾。
墙面应声而开,露出个青铜匣子,正是周平房中搜出的那个!
突然有冰凉之物抵住后颈。
楚云河浑身僵硬,听见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少主对老朽的藏品很感兴趣?”
电光火石间,玉针从袖中激射而出。
莫天机闪身躲避,楚云河趁机将《药王经》塞进衣襟。
两人在密室中缠斗,金芒黑气交织成网。
“大长老好身手。”
楚云河假意踉跄,引对方逼近,"就是檀香熏得太浓,容易暴露心虚。
"莫天机面色骤变,袖中黑气化作利刃劈来。
楚云河等的就是这刻,玉针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曲池穴。
剧痛激发潜能,他速度暴涨三倍,指尖金芒首取对方咽喉!
密室门轰然洞开,楚玄的剑气后发先至。
莫天机喷血倒飞,却在落地瞬间化作黑雾消散,只留件空荡荡的外袍。
“遁影术。”
楚玄皱眉,“果然是幽冥阁的人。”
楚云河瘫坐在地,从怀里摸出那半本《药王经》。
书页间掉出张泛黄信笺,熟悉的字迹让他瞳孔地震——竟是楚玄的笔迹!
信上只有八个字:青囊现世,天道将倾。
楚玄拾起信笺的手微微颤抖。
夜明珠冷光下,楚云河清晰看见父亲眼角闪过的水光。
这个总是板着脸的谷主,此刻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岁。
“明日启程去北境。”
楚玄突然说,“你收拾收拾。”
“北境?”
楚云河傻眼,“现在?”
“火山秘境要开了。”
楚玄弹指烧毁信笺,“有人等不及要收网了。”
楚云河还想追问,却被父亲拎着后领扔出密室。
月光如水,他站在满地狼藉的庭院里,突然听见阿团的惊呼从厨房方向传来。
“少主!
赤炎石……赤炎石成精啦!”
只见厨房烟囱口蹲着团跳动的赤焰,隐约能看出孩童轮廓。
火灵朝他吐出个烟圈,奶声奶气道:“喂,那个会扎针的!
本座允许你当我的炼丹童子!”
楚云河:“……”这修真界还能不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