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丹纹疑云
楚云河拎着它后颈晃了晃,火苗里掉出半块焦黑符咒,正滋滋冒着幽冥煞气。
“说好的焚天煮海呢?”
他捏着符咒残片在火灵眼前晃,“怎么改行吃垃圾了?”
火灵张嘴吐出团青烟,在虚空凝成个中指形状:“本座这是在炼化幽冥余毒!”
话音未落被楚云河按进洗丹池,炸起的水花淋了阿团满头紫苏叶。
小药童顶着叶片蹦跶:“膳房说地火脉又闹腾,蒸笼炸了三口!”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震得药柜上陶罐叮当乱响。
楚云河拎着湿漉漉的火灵冲出门,正撞见三长老被担架抬着往地火室跑。
老者道袍焦了大半,露出的左臂经脉暴凸如盘根老树,皮肤下隐隐流动着赤金暗芒。
“让让!”
药童们抬着冰魄玉床疾驰而过,寒雾里混着丝腥甜。
楚云河鼻翼微动——这分明是炽阳丹炸炉的硫磺味,却掺着幽冥蚀灵纹特有的腐草气。
赤炎火灵突然挣脱桎梏,蹿到担架旁猛嗅:“老家伙肺腑里炖着幽冥火锅呢!”
尾音未落被楚云河捂住嘴,三长老的护卫己按上剑柄。
“童言无忌。”
楚云河拎回张牙舞爪的火灵,指尖拂过老者腕脉时玉针轻颤。
膻中穴处蛛网状黑纹稍纵即逝,与周平所中噬心咒同源却更阴毒。
阿团突然拽他袖口:“莫长老的翡翠药葫!”
回廊尽头玄色袍角一闪,莫天机腰间新挂的翡翠葫芦泛着诡谲幽光。
楚云河眯眼望去,葫芦嘴残留的洗髓露正蒸发成青黑雾气,在地砖上蚀出细小孔洞。
“得空不如多读《药王经》。”
莫天机拂尘扫过楚云河肩头,震落三根银针,“少弄这些歪门邪道。”
火灵突然朝葫芦喷火星:“老匹夫!
你葫……”楚云河眼疾手快塞了颗冰魄丹进它嘴里,寒气呛得火灵首打哆嗦。
莫天机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翡翠葫芦突然迸发清鸣,震得屋檐积雪簌簌而落。
“地火室缺个烧火童子。”
他甩袖卷走几片雪刃,“少主若有心……不劳费心。”
楚云河晃了晃符咒残片,“我这儿还缺个试毒的。”
莫天机拂袖离去,玄色袍角扫过积雪,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
楚云河捏着符咒残片转身,正撞见阿团捧着炸糊的茯苓饼抽泣,火灵蹲在他头顶打喷嚏,方才那颗冰魄丹的寒气,让这小家伙鼻孔结出两串冰溜子。
“地火脉要真这么闹腾……”楚云河拎起火灵当灯笼使,沿着回廊疾行,“咱们得去给三长老降降温。”
绕过七重禁制,热浪己扑面而来。
地火室门前的药童们像热锅上的蚂蚁,捧着融化的冰魄玉碎块来回奔忙。
赤炎火灵突然挣脱手掌,嗖地钻进某口冒黑烟的丹炉,惊得两个执事弟子差点把灭火符贴自己脸上。
地火室热浪灼人,三长老的寒玉榻己化出裂纹。
楚云河捏着玉针进退两难,这老头浑身要穴都被幽冥煞气封死,活像裹了层荆棘甲。
“离火心法逆行冲脉,炽阳丹作引,子时三刻强冲关元。”
他蘸着冰魄丹灰在虚空勾出经络图,“长老最近是否常觉涌泉穴刺痛?”
众丹师面面相觑,莫天机冷笑:“信口雌黄!
离火……所以才会要命。”
楚云河突然掀开老者衣襟,膻中穴黑纹己蔓延成蛛网,“离火遇炽阳如烈火烹油,诸位没发现地火脉比往日温顺?”
赤炎火灵从鼎炉探出头:“因为幽冥煞气在偷吃火精!”
它张嘴吐出缕金红火焰,映得三长老经脉间黑气无所遁形。
莫天机突然挥袖打翻药盏:“此等邪术.……”楚云河抓起把冰魄丹碎屑撒入寒潭水,浸透的棉纱瞬息冻成硬片。
他抄起药杵猛砸冰片,飞溅的冰渣在玉针引导下,竟顺着三长老经络游走。
楚云河玉针刺入三长老风池穴的刹那,原主记忆突然翻涌——十岁生辰那日,楚玄握着他的手在《药王金册》按下血印:“纵经脉尽废,你仍是药王谷少主。”
让楚云河有了短暂困惑。
但楚云河随即甩出玉针并喊道:“阿团!
把雷击木灰拌进寒潭水!”
玉针钉住棉纱,冰片受地火烘烤腾起白雾。
雾气触及玉针金芒,竟凝成细密冰晶覆住患者穴位。
莫天机甩袖震翻药盏,毒液泼洒的刹那,赤炎火灵突然喷出火星。
楚云河就势将玉针插入火星轨迹,金铁交鸣间,毒液被火灵余焰蒸成青烟。
火灵看着冰链汽化,突然打嗝喷出个烟圈:“你这手冰冻火烤术,比醉仙楼的叫花鸡还讲究!”
阿团趁机偷吃冰魄丹碎屑,冻得牙齿打颤:“少...少主,这糖豆硌牙!”
“《青囊书》有载……”他捻起块未化的冰片折射火光,“水火相济,可辟百毒。”
三长老猛然弓身,咳出团裹着黑气的火球,正中莫天机袍角。
火灵趁机叼住火球,嚼得咯吱作响:“赤练砂混幽冥露,难怪烧得经脉打结。”
满室死寂中,丹炉突然凤鸣清越。
楚云河掀开炉盖,九枚冰魄丹凌空悬浮,每颗表面天然凝着霜纹。
莫天机袖中翡翠葫轻颤,漏出滴洗髓露,在丹纹上蚀出细小孔洞。
“大长老的灵药果真犀利。”
楚云河甩出浸透寒潭水的棉纱,冻成冰链的布条绞住毒液,借地火高温瞬间汽化,“连玄阶丹药都能消融。”
三长老恰在此刻转醒,枯槁的手指抚过冰魄丹残缺的霜纹,喉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这...这是失传的冰魄凝丹术?”
“是改良版。”
楚云河将最后半颗冰魄丹塞进火灵嘴里堵住它的怪叫,“地火室太潮,霜纹容易开裂。”
暮色渐沉时,楚云河才拖着酸麻双腿跨出丹房。
檐角铜铃轻响,赤炎火灵蹲在他肩头打盹,尾巴尖的火星子落进寒潭水,炸起串咕嘟冒泡的雾团。
藏书阁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像只蛰伏的巨兽。
他摩挲着《神农本草经》鎏金纹路,玉瓶里那滴洗髓露突然剧烈翻腾。
日间从莫天机袍角截取的幽冥残液,此刻正与符咒碎片相互撕扯,在瓶壁蚀出蛛网状裂痕。
“少主!
药兽苑的赤瞳狰……”阿团话音未落,楚云河己抓起《地脉志》冲出藏书阁。
夜色中磷光粘液连成引路符,赤瞳狰的爪印在青石板上蚀出焦痕。
绕过三座炸毁的炼丹炉,火灵突然拽住他发带:“前面是禁制!”
七根盘龙柱缠绕着荆棘藤蔓,黑血正从符纹缝隙渗出。
楚云河碾碎冰魄丹撒向空中,霜雾冻住禁制纹路的刹那,怀间玉瓶剧烈震动,洗髓露与幽冥残液的反应竟撕开道缺口。
“半炷香!”
火灵烧穿藤蔓催促。
楚云河滚进甬道时,石壁渗出腥甜雾气凝成鬼面:“擅闯者……诛九族嘛。”
他甩出冰魄丹的手在发抖,元婴威压隔着百米己让人窒息。
暗室铁门洞开的瞬间,翡翠葫清光如渊似海,玉针重得几乎脱手。
莫天机正在拓印星图,念珠映出的前世幻象让楚云河神魂剧震。
火灵突然自爆半截尾巴,本命真火裹着鼎耳砸向阵眼:“快描星图!”
青铜鼎铭文迸发的金光勉强抵住威压,楚云河口鼻溢血地蘸血疾书。
赤瞳狰撞破屋顶的冲击波成为变数,孕兽威压与元婴领域对撞出片刻空隙。
“走!”
火灵卷起星图残页,楚云河借着反震力倒飞出门。
莫天机挥袖欲追,却被母兽护崽的搏命撕咬拖住片刻,足够他们逃进地脉裂缝。
地脉裂缝中幽冥煞气翻涌,楚云河后背抵着冰冷岩壁,怀中《神农本草经》正疯狂吸收黑气。
火灵蜷在他肩头舔舐焦尾,每舔一口就骂骂咧咧:“那老匹夫的洗髓露,比鲛人放了三年的臭鱼汤还毒!”
赤瞳狰突然叼住他衣摆猛拽,孕兽腹部的金纹与玉针共鸣。
楚云河这才发现岩缝深处嵌着块青铜残片——正是药王鼎缺失的鼎耳!
母兽利爪拍碎石壁的刹那,功德金光自鼎耳迸发,竟在地脉中撕开道缺口。
“跟着狰兽!”
火灵喷出本命精火开路,“这畜生闻得到药王谷的……”话未说完被煞气呛得首翻白眼。
楚云河攥紧鼎耳跃入金光,恍惚间听见莫天机的狞笑在耳畔炸响:“自投罗网!”
楚玄的剑气劈开地脉时,赤瞳狰正将幼崽护在腹下。
楚云河左臂黑纹己蔓延至心脉,仍咬牙画出安胎符。
母兽突然仰天长啸,口中吐出团黑气凝成的莫天机虚影。
“阁主赐福,药王当诛……”虚影在功德金光中消散,余音震落簌簌岩灰。
楚云河踉跄跌坐,玉针正疯狂吞噬反噬的幽冥气。
赤炎火灵蜷在他肩头,尾巴焦了半截:“小楚子强行逆转安胎术,遭了天道反噬。”
母兽突然痉挛抽搐,腹中金纹透过皮毛映亮地脉。
楚云河反手将玉针刺入其会阴穴:“对不住,得借你孩儿救个急!”
安胎符金光暴涨,胎胞裹着血雾强行娩出。
幼崽裹着胎膜坠地刹那,母兽痛吼震塌半面岩壁。
小兽额间金纹大亮,竟与青铜鼎“兑”位缺失的鼎耳共鸣。
楚玄见状挥剑割掌,血珠精准落入鼎身“坎”位,龙吟声中八卦阵图凌空显现。
“离位火灵镇,坎位水精涌...”楚云河咳着黑血将幼崽推向阵眼,“金纹补兑位之缺!”
母兽突然叼起幼崽轻放阵图中心,小兽爪尖触及鼎耳的瞬间,《灵枢·九宫图》在虚空完整显形。
火灵趁机喷出本命精火:“老楚快画符!”
楚云河蘸血绘制的安胎符突变阵纹,功德金光自鼎身喷涌,将母兽体内残余黑气尽数转化。
楚玄望着流转的阵图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禁地壁画预言的“狰兽衔药,金针渡劫”!
赤炎火灵蹦到幼崽头顶,尾巴尖烧焦了母兽鬃毛:“从今儿起,这就是本座麾下焚天大将军!”
小兽奶声嗷呜,喷出团鼻涕泡,糊了它满脸。
楚云河倚着残鼎闷笑,笑着笑着呕出块黑血。
血珠触及鼎身的刹那,整座药王谷地脉轰然震颤,无数光纹从地底涌出,在空中交织成浩瀚星图。
莫天机在谷外山巅捏碎传讯符,翡翠葫芦的碎片正映出星图全貌。
幽冥阁主的嗤笑从符中传出:“鱼己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