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蹲在地上,看着法医老张用棉签蘸取 “Ω” 印记边缘的残留物,动作轻得像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
“这颜料里掺了铁屑。”
老张捏着棉签对着光看,棉头己经染上墨黑色,“不是普通墨汁,更像是……书法用的徽墨,而且是陈年老墨。”
沈羽皱眉:“徽墨?”
“对,”老张把棉签放进证物袋,封袋时发出沙沙声,“这种墨里会加骨胶,时间越久越黏稠,不容易褪色。
你看这印记边缘,虽然有点晕染,但线条没散—— 凶手应该是个懂行的,看起来特意准备过。”
他用镊子轻轻掀开死者被割开的衬衫,露出了完整的符号:“而且这画法有讲究,起笔藏锋,收笔回锋,是正经练过书法的路数。
你再看这个弯钩,弧度比标准的‘Ω’大两毫米,像是…… 故意留的标记。”
沈羽摸出手机,调出希腊字母表的图片对比。
确实,标准 “Ω” 的竖弯钩是圆润的弧形,而死者身上的这个,右下角明显向外撇出一个微小的尖角。
“小李,”沈羽抬头,“查一下最近三年南星市的凶杀案,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符号。”
“己经在查了,”小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沉着脸,“沈队,刚接到辖区派出所的消息,周明是一家建筑公司的会计,而且……这家公司去年因为偷税漏税被查过,当时负责案子的就是咱们局的经侦队。”
沈羽站起身,鞋底在积灰的地面上蹭出两道白痕:“哪家公司?”
“恒基建筑,老板叫刘强。”
小李翻着笔记本,“周明在那儿干了五年,据说就是他经手的账目出了问题,但后来经侦队没找到首接证据,最后只罚了款了事。”
“刘强现在在哪?”
“不清楚,派出所说他昨晚去邻市出差了,己经让人联系他了。”
沈羽走到尸体旁,重新打量周明的脸。
普通的长相,甚至有点憨厚,眼角有细纹,应该是经常熬夜的人。
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会计,为什么会被人用如此专业的手法杀死在废弃工厂,还被画上奇怪的符号?
他的目光扫过周明垂着的右手,忽然停住了。
刚才没注意,死者的指甲缝里好像有点东西。
沈羽凑近了看,是些暗红色的粉末,不是工厂里的灰尘。
“老张,看看他的指甲。”
老张用镊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死者的指甲,眯起眼睛:“像是血,但颜色太深了……也可能是别的东西,一起送去化验。”
他顿了顿,忽然指向死者的手腕,“还有这个。”
周明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勒痕,不深,但很规整,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捆过。
“不是绳子,”老张用手指比量了一下,“宽度大概三厘米,质地应该是布料,可能是领带或者皮带。”
“死前被束缚过?”
沈羽问。
“有可能,但挣扎痕迹不明显,”老张摇摇头,“要么是被下药了,要么就是……他自己没怎么反抗。”
自己没反抗?
沈羽心里更疑惑了。
如果是被胁迫到这里,怎么会不反抗?
除非他知道反抗也没用,或者……他本来就打算来这儿。
这时,技术科的小王又跑了进来,这次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个证物箱。
“沈队,在那边的木箱后面发现个东西。”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皮上沾着灰,但没有破损。
“指纹呢?”
沈羽问。
“有,除了死者的,还有几个模糊的,但需要回去比对。”
小王把笔记本递过来,“我们检查过了,里面没写什么特别的,就是些账目记录。”
沈羽翻开笔记本,纸页泛黄,字迹工整,确实都是些流水账。
他一页页往后翻,翻到最后几页时,动作停住了。
倒数第三页的空白处,有个用铅笔轻轻画的符号,正是那个右下角带尖角的 “Ω”。
符号旁边,写着一个日期:3 月 17 日。
今天是 3 月 18 日。
沈羽的心顿了一下。
这个符号,死者早就知道?
他是预料到自己会死,还是……这个符号对他来说有别的意义?
他合上笔记本,看向周明的尸体。
死者的头依然歪着,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沈羽觉得,这个 “Ω” 印记,不仅仅是凶手的标记,更像是一个谜题的开端。
而周明,就是解开这个谜题的第一块拼图。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透过天窗照进来。
沈羽走到窗边,看着工厂外那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忽然注意到空地边缘有一串脚印,通向远处的公路。
他走近看,脚印很大,像是男人的,鞋底纹路清晰,和周明的不同。
“赵刚回来没?”
沈羽拿出对讲机。
“刚到门口,”对讲机里传来赵刚的大嗓门,“沈队,有发现!
周明昨晚下班前给老婆发过短信,说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还说‘事情了结了就回家’。”
沈羽握紧了对讲机。
很重要的人?
是凶手吗?
还是…… 那个符号背后,藏着的另一个人?
他回头看向尸体胸口的 “Ω” 印记,在阳光下,那黑色的符号,正对着他,无声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