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灯灭米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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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的关注点,完全在那盏苟延残喘的油灯上。

沈墨(或者说陈守业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皱了皱眉。

目光越过李三儿,死死钉在那跳跃的微弱火苗上。

一股尖锐的肉痛感瞬间攫住了心脏,比刚才的头疼还要清晰猛烈。

——那是属于陈守业根深蒂固的吝啬,对每一滴灯油、每一枚铜钱近乎偏执的吝啬。

“三滴?”

沈墨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的干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沈墨的冷硬。

“昨天不是让你省着点?

这灯油,一钱银子才几两!

滴!

滴!

懂不懂?

按滴算!”

他几步走到柜台前,动作间牵扯着虚弱的身体,带来一阵眩晕,但他强行站稳,伸出手指,几乎要点到李三儿的鼻尖:“看看!

看看这火头!

虚耗!

纯是虚耗!

灯芯是不是又捻高了半丝?

说过多少次,捻平!

捻平了烧得慢!”

李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训斥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的谄笑僵住了,忙不迭地辩解:“没……没捻高啊老板!

小的按着您教的,就……就指尖那么点劲儿!

实在是昨儿后半夜,靠窗那桌来了俩‘走水路的’(指水鬼)。

阴气重,坐得久,灯不亮点儿,他们身上那湿气……小的怕……怕什么怕!”

沈墨厉声打断,陈守业的记忆告诉他,李三儿所谓的“怕”,无非是怕那些“客人”不满,影响生意。

但在陈老板的账本里,灯油损耗和可能的“客人”不满,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权衡。

“灯油贵还是你那点胆子贵?

他们不满意?

不满意就滚蛋!

渡口就我这一家店,爱来不来!

这灯,现在!

立刻!

给我捻下去!

再添……添两滴!

看着火头添!

手稳点!

再敢浪费,扣你工钱!”

最后一句“扣你工钱”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李三儿浑身一激灵。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忙不迭地应着:“是是是!

老板英明!

小的这就办!

两滴!

就两滴!

保证稳稳当当!”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细嘴的小油壶,手抖得厉害。

眼睛死死盯着壶嘴和灯盏,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项关乎身家性命的精密操作。

沈墨没再看他,目光转向柜台。

那里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账簿。

纸张粗糙泛黄,边角卷起磨损得厉害。

账簿旁边,放着一支秃了毛的毛笔,一块磨得只剩一小条的劣质墨锭,还有一个破旧的、缺了角的粗陶砚台。

他拿起账簿,入手沉甸甸的。

翻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挤满了页面,字迹还算工整,但内容……触目惊心。

左边一页是“进项”:“癸卯年西月初七,收阳间客钱:肉丝面两碗,铜钱三十文(其中三枚成色不足,折二十五文入账)。”

“收‘走水路’张老六,阴气珠一颗(小指头大,品相下下),抵‘忘川水’一碗,记账。”

“收饿死鬼帮‘豁牙’,幽冥粗米半升,铜钱十文(沾泥,疑为陪葬品,入账八文)。”

“收纸扎铺王二麻子,赊欠‘引魂香’三根,记挂账,月利三分……”右边是“支项”,字迹更细,透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抠索:“支灯油三钱,耗银三分五厘(己精确至毫)。”

“支粗盐二两,铜钱五文。”

“支糯米半升(防尸毒用),铜钱八文(心痛!

)。”

“支‘镇宅符’一张(贴后门,防游魂野鬼偷窥),银一钱二分(抢钱!

黑店!

)。”

“支‘鬼税’——本月阴气供奉折银二两整(催命符!

)。”

“支伙计李三儿工钱,铜钱一百五十文(暂扣昨日打碎粗碗一只,值三文,实付一百西十七文)。”

每一笔支出后面,几乎都跟着或长或短的批注,字里行间溢满了陈守业的怨念、肉痛和精打细算到骨子里的吝啬。

尤其是那笔“鬼税”二两整,后面画了个大大的叉,墨迹浓重得几乎要穿透纸背,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吸血!

敲骨吸髓!

早晚遭报应!”

沈墨的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充满怨气的批注,属于沈墨的灵魂感到一阵阵荒谬的凉意。

这就是他立足的根基?

一个在阴阳夹缝中,靠着锱铢必较、克扣伙计、甚至收受鬼物“阴气珠”这等诡异东西勉强维持的破落小店?

前世法家“富国强兵”的宏大理想,与眼前这为几文铜钱、几滴灯油斤斤计较的现实,形成了无比辛辣的讽刺。

“老板,灯弄好了,您看……”李三儿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响起,带着邀功的试探。

沈墨没抬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

目光落在账簿末页那刺眼的“本月结余”上——赤红的墨汁写着“亏空三钱七分五厘”。

一股强烈的烦躁和属于陈守业的巨大焦虑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合上账簿,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吓得李三儿又是一哆嗦。

“米缸呢?”

沈墨的声音透着压抑的火气,“昨天的幽冥米,还剩多少?”

“啊?

米……米缸在灶房……”李三儿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指了个方向。

沈墨绕过柜台,大步走向后面更显狭窄昏暗的灶房。

一股浓重的烟火气和食物混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灶台冰冷,一口大铁锅盖着木盖子。

角落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粗陶大缸,盖子掀开着。

他走到米缸前,探头往里一看。

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阴冷***气息的味道首冲鼻腔。

缸底,浅浅地铺着一层东西。

那绝不是寻常的白米。

米粒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毫无光泽,干瘪萎缩。

许多米粒表面还凝结着细小的、暗红色的斑点,像凝固的血珠。

整缸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气,混合着泥土深处的***味道。

这就是“幽冥米”?

供给那些“非人”客人的食物?

沈墨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融合的记忆告诉他,这种米只能生长在极阴之地。

活人根本无法食用,甚至靠近久了都会沾染不祥,只有特定的鬼物才需要以此维持某种存在。

进货价……死贵!

而且极其容易受潮发霉变质!

一旦霉变,那股阴腐气息会更重,连最不挑食的饿死鬼都可能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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