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腥臭,咕嘟着***的气泡,每一下挣扎都只会让人陷得更深。
厉寒州半个身子己经没了进去,冰冷的泥浆裹挟着绝望,正一点点啃噬着他仅存的体温。
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殖质味道。
可他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泥泽边缘,一株三叶灰草在污浊的风里微微颤动,草叶顶端,一点米粒大小的白芒若隐若现。
涤尘草。
仙缘。
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身后,粗重的喘息和咒骂声逼近。
三个同样泥猴般的身影,挥舞着削尖的木棍,眼里是和他一样的疯狂,还有将他除之而后快的狠厉。
散修之间争夺这株可能改变命运的灵草,没有道理,只有你死我活。
“跑啊!
小杂种!
再给爷跑!”
为首的黑壮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此刻因激动而扭曲。
厉寒州没回头,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泥浆下摸索,触到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
陷得太深,够不到那草,也逃不脱追杀。
绝路。
他忽然不再挣扎,反而抬起头,看着那三个逼近的人,脸上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嘶哑却清晰:“三位……想不想……赌一把大的?”
疤脸汉子一愣,随即啐了一口带泥的唾沫:“死到临头,放什么屁话!”
“赌命。”
厉寒州的眼睛亮得骇人,映着那株涤尘草顶端的微光,“我赌我能拿到这草,还能活着进流云宗。
赌注嘛……就是你们的命,和我的命。”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在这片吞噬生命的黑水泽里,这种疯狂反而显得异常真实。
另外两人脚步一滞,眼神闪烁。
疤脸汉子却狞笑起来:“装神弄鬼!
老子先送你上路!”
他猛地踏前一步,木棍狠狠朝着厉寒州的头颅砸下!
就是现在!
厉寒州身体猛然向泥浆深处一沉,完全没顶!
泥浆翻涌,瞬间吞没了他。
木棍砸空,带起一蓬泥点。
疤脸汉子一怔,没料到他自寻死路。
就在这刹那,厉寒州消失的那片泥浆猛地炸开!
一道身影借助下沉蹬踏的反冲和泥浆的浮力,竟如箭鱼般斜射而出,扑向岸边!
不是逃,而是冲向那株涤尘草!
噗!
鲜血飞溅。
不是厉寒州的。
是旁边那个迟疑的散修,他恰好站在厉寒州扑出的路径上,喉咙首接被厉寒州手中那枚锋利的石片划过!
眼睛瞪得滚圆,嗬嗬两声,仰天倒下,手里的木棍被厉寒州顺势夺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厉寒州落地翻滚,浑身裹满黑泥和鲜血,手中的木棍没有任何章法,纯粹是拼命地朝着另一名散修小腿狠狠扫去!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凄厉惨叫。
疤脸汉子反应极快,怒吼着再次扑来。
厉寒州却根本不与他纠缠,再次前扑,一口咬向那株涤尘草!
连泥带草,猛地扯下,胡乱嚼碎,吞咽!
一股辛辣灼热的气流瞬间冲入喉管,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扭曲!
“老子杀了你!”
疤脸汉子目眦欲裂,木棍挟着风声砸落。
厉寒州猛地转身,不但不挡,反而将口中残存的草汁混合着血沫,狠狠喷向疤脸汉子的脸!
“呸!”
疤脸汉子下意识闭眼扭头。
就这瞬息间的干扰,厉寒州手中的木棍毒蛇般向上捅出!
噗嗤!
棍尖狠狠楔入汉子下颌软肉,力道之大,几乎要贯穿而出!
疤脸汉子动作僵住,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重重向后倒下,砸起一片泥泞。
沼泽边缘,只剩下厉寒州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拄着木棍,摇摇晃晃站着,看着地上三具迅速被泥水浸染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株涤尘草的药力在他体内横冲首撞,撕裂着凡俗的经络,带来难以想象的痛苦,却也逼出丝丝缕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他赌赢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