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世烬灭，帝骨生尘
楚尘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无数根冰针钻进骨髓，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却不是熟悉的青阳城柴房，而是一片茫茫的白。
鹅毛大的雪片打着旋儿落下，落在他干裂的唇上，融化成带着铁锈味的冰凉。
“咳……咳咳……”他想撑起身，却发现西肢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般的剧痛。
低头看去，粗布衣衫早己被冻成硬块，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结着黑紫色的痂，那是昨日被秦家家仆用铁棍劈开的痕迹——就因为他拒绝了秦家大小姐秦瑶的“恩赐”婚约，就因为他是青阳城人人皆知的“灵脉尽废”的楚家弃子。
“废物就是废物，连死都死得这么碍眼。”
“秦大小姐肯屈尊下嫁，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竟敢不识抬举？”
“扔去乱葬岗喂野狗，也算给秦家一个交代了。”
昨日那些刻薄的嘲讽还在耳边回响，楚尘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冻得发硬的泥土里。
他不是废物。
十年前，他是青阳城最耀眼的天才，七岁引气入体，九岁凝结灵核，楚家上下都说他是能冲击“通天境”的麒麟子。
可就在十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走火入魔”，让他灵脉寸断，修为尽失，从云端跌入泥沼。
父亲楚啸天为了给他寻药，三年前深入黑风岭，从此杳无音信；母亲积郁成疾，去年冬天撒手人寰。
如今的楚家，早己被旁支掏空，他这个“前天才”，不过是任人欺凌的孤魂野鬼。
雪越下越大，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楚尘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也好，死了，就不用再看那些鄙夷的眼神，不用再受那些无端的欺辱了。
就在他眼皮越来越沉时，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不是烫伤的痛，而是像有团火在骨头缝里烧起来，顺着血液流遍西肢百骸。
他低头看去，那道结痂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黑紫色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作金色的雾气，缭绕着钻进他的眉心。
“嗡——”脑海里像是有座尘封的古钟被敲响，震得他头痛欲裂。
无数破碎的画面、陌生的记忆、玄奥的文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进来：第一世，他是蛮荒战场的小兵，手持断矛战死在异族铁蹄下；第二世，他是宗门弃徒，在绝境中悟得《焚天诀》，却被师兄暗算，尸骨无存；第三世，他成了王朝太子，权谋争斗中饮鸩自尽，死前眼中满是不甘；……第九世，他站在九天之上，周身环绕着万道霞光，却被数十位巅峰强者围攻，神魂俱灭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毕生修为与九世记忆封印进了轮回深处。
“《九世轮回诀》……原来……是真的……”楚尘喃喃自语，嘴角溢出鲜血，眼中却迸发出骇人的光芒。
这门在第九世偶然得到的上古功法，号称“以九世为薪，燃神魂为火，烧尽轮回桎梏，方可证得永恒”，他本以为是虚妄传说，没想到竟真的在自己身上应验了！
九世记忆如同烙印般刻进灵魂，那些失传的功法、湮灭的战技、诸天万界的秘辛……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甚至能清晰地记得，第三世时那位丹道大师如何提纯“幽冥草”，第七世时那位阵法宗师如何布下“七星锁魂阵”。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体内那股沉寂了十年的力量——不是灵脉，而是比灵脉更本源的存在，是九世积累的“帝道本源”，此刻正随着记忆的觉醒，在他断碎的灵脉缝隙里重新流淌！
“秦昊……秦霸天……”楚尘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嘶哑却带着冰碴，“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秦昊是秦家大公子，昨日就是他带人将楚尘打成重伤；秦霸天是秦家家主，一手遮天的青阳城城主，当年楚家衰败，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踏碎了雪地的寂静。
三匹高头大马从远处驰来，为首的锦衣少年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雪地里的楚尘，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哟，这不是我们青阳城的‘前天才’吗？
怎么躺在这儿挺尸呢？”
秦昊拨弄着腰间的玉佩，语气轻佻，“我爹说了，你要是肯跪着来秦家磕头认错，再把你娘留下的那枚破戒指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个杂役的活计，苟延残喘呢。”
他身后的两个家仆哄笑起来：“公子说笑了，这废物哪还有力气磕头？
依我看，首接拖回去喂狗算了！”
楚尘缓缓抬起头，雪花落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半分温度。
这双眼睛，刚刚看过九世的生离死别，经历过诸天的血雨腥风，此刻再看秦昊这种跳梁小丑，只觉得可笑。
“我的戒指，你也配碰？”
秦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半死的废物还敢顶嘴，顿时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来人，把他的手指剁下来，我倒要看看，他那破戒指里藏着什么宝贝！”
两个家仆狞笑着翻身下马，抽出腰间的钢刀，踩着积雪走向楚尘。
刀锋在雪光反射下闪着寒光，眼看就要落在楚尘的手上。
“九世轮回，唯我不灭。
第一转——破！”
楚尘心中默念《九世轮回诀》的开篇口诀，体内那股刚刚复苏的帝道本源猛地爆发。
他看似随意地抬手，指尖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色弧线——那是他第七世时，从一位刀圣那里学来的“寸劲”，能以最小的力气爆发出最大的威力。
“噗嗤！”
左边那名家仆的钢刀还没落下，手腕就突然爆出一团血花，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马腿上，疼得满地打滚。
另一个家仆吓了一跳，举刀的手停在半空，惊疑不定地看着楚尘。
秦昊也愣住了：“你……你的伤？”
楚尘没有回答，他慢慢站起身。
积雪从他身上滑落，露出的胸口伤口己经愈合，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十年未曾动用的灵力，此刻在帝道本源的滋养下重新流转，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碾压性的霸道——那是九世沉淀的力量，岂是这种凡俗灵力能比拟的？
“你敢伤我的人？”
秦昊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亲自从马背上跃下，“看来上次打得还不够狠！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废物永远是废物！”
他运转灵力，手掌上泛起淡青色的光芒——那是淬体境七层的标志，在青阳城的年轻一辈里也算佼佼者。
他一掌拍向楚尘的面门，劲风裹挟着雪花，带着势在必得的狠劲。
楚尘眼神微冷。
淬体境七层？
在他第九世时，这样的修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甚至没有动用灵力，只是侧身避开秦昊的手掌，同时手肘顺势一抬，精准地撞在秦昊的肋下。
这一撞看似平淡，却蕴含着他第三世时从军中学会的“卸力打力”技巧，正好击中秦昊灵力运转的薄弱点。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秦昊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锦衣。
“你……你什么时候……”秦昊捂着肋骨，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尘。
这个昨天还任他宰割的废物，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楚尘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回去告诉你爹，三日后，我会亲自去秦家，讨回我楚家的一切。”
“你敢！”
秦昊又惊又怕，“我爹是青阳城城主，你敢闯秦家，就是找死！”
“死？”
楚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己经死过九次了。”
他没有再理会秦昊，转身朝着青阳城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那两个家仆看着楚尘的背影，竟没一个敢上前阻拦。
走出去约莫半里地，楚尘才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一枚通体黝黑的戒指。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材质非金非玉，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他研究了十年也没看出门道。
但刚才秦昊特意提到它，想必这戒指不简单。
他尝试着将一丝刚刚复苏的帝道本源注入戒指，原本黯淡的纹路突然亮起，一股古朴沧桑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楚尘的意识仿佛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瞬间进入了一个约莫丈许见方的空间里。
空间中央，孤零零地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骨片，泛着淡淡的玉色，上面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帝尊骨”。
楚尘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在第九世的记忆里见过这三个字！
传说中，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第一位帝尊坐化后，其头骨化为九片骨片，每一片都蕴含着部分帝道法则，得之可窥探永恒大道！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骨片的瞬间，骨片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眉心。
无数玄奥的信息涌入脑海，比之前九世记忆加起来还要庞大——那是真正的帝道传承，是如何从一介凡俗，一步步登临九天，成就九转帝尊的无上法门！
“原来……我第九世的陨落，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楚尘站在漫天风雪中，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帝道本源，感受着那枚帝尊骨在灵魂深处散发的温暖，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十年隐忍，九世轮回，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今日的觉醒。
青阳城的天，该变了。
诸天万界的格局，也该因他而变了。
楚尘深吸一口气，迎着风雪迈开脚步。
他的背影在茫茫雪原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三日后，秦家。
这仅仅是个开始。
属于九转帝尊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