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擀面杖逼婚
他撑着炕沿坐起身,左臂的伤口扯得生疼,刚结痂的地方似乎又渗出了血。
“瞎折腾啥?”
苏媚的声音隔着门帘传进来,带着火气,“躺好!
再动我就拿擀面杖敲你腿了!”
林跃进挑了挑眉。
这女人,倒是把“泼辣”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他重新靠回炕头,目光落在那杆56半上。
枪身的木纹里还藏着淡淡的荤油味,显然前主人保养时用的是猪油——这是北方农村常见的法子,既能防锈,又容易获取。
门帘被掀开,苏媚端着个黑陶碗进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上面飘着几滴明晃晃的油花。
她把碗往炕桌上一放,动作算不上轻柔:“刚熬好的,放了点猪油,趁热喝。”
林跃进没动。
他在观察她的手。
那是一双典型的劳动妇女的手,指关节有些粗大,掌心和指尖有厚厚的茧子,虎口处甚至有几道浅浅的刀痕——显然不仅会做饭,也拿过刀枪。
“看啥?”
苏媚被他看得不自在,抬手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喝你的粥!
难不成还等着我喂?”
林跃进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糊糊。
温热的浆液滑过喉咙,带着玉米的香甜和猪油的醇厚,比刚才的冻饼子强多了。
他确实饿坏了,在西伯利亚的最后几天,他的压缩饼干早就耗尽,全靠猎些小动物充饥,穿越时的冲击更是让体力亏空严重。
“这枪,你男人用了多久?”
林跃进一边喝粥,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他需要尽可能多了解这杆枪的情况,武器的状态首接关系到狩猎的成功率,甚至是生死。
苏媚正蹲在灶边添柴火,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我们结婚两个月他就……具体的不知道,大约五年左右吧。
他爹以前是部队里的,退伍时带回来的,后来传给了他。”
她的声音低了些,“他用这枪打过不少野物,最厉害的一次,一个人扛回来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
说到这里,她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点挑衅:“你要是没这本事,趁早说。
别到时候拿着他的枪,连只兔子都打不着,丢他的人。”
林跃进舀粥的手没停:“能不能打到,你看着就是。”
他没必要吹嘘,实力是最好的证明。
前世他能用一根弓弦勒死武装分子,用这杆56半猎些野物,绰绰有余。
“哼。”
苏媚撇撇嘴,不再说话,低头用柴火棍拨了拨灶膛里的火星。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林跃进感觉身上暖和了些,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他放下碗,刚想再问问公社和猎人证的事,就见苏媚站起身,从门后抄起一根擀面杖。
那擀面杖是枣木的,油光锃亮,显然用了不少年,一头粗一头细,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林跃进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他虽然有伤,但对付一个女人,还不至于落于下风。
“你想干啥?”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佣兵的警惕性让他对任何可能的威胁都保持高度戒备。
苏媚却没动,只是握着擀面杖,定定地看着他:“我丑话说在前头。
既然你答应娶我,就得守我们这儿的规矩。
第一,不许对我动手动脚,没正式登记,晚上你睡炕梢,我睡炕头,中间用布帘隔开。”
她顿了顿,举起擀面杖敲了敲炕沿,发出“笃笃”的声响:“要是敢越界,这擀面杖可不认人。”
林跃进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
原来是这事。
他还以为对方要反悔,或者有什么别的企图。
“第二,家里的事,我说了算。
你打猎回来的东西,皮毛归我管,肉除了留着吃的,换子弹换票证,也得我经手。”
苏媚继续说,语气不容置疑,“我男人以前就是这样,他只负责打,家里的事不用他操心。”
“第三,”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猎犬身上,“老炮和铁头,你得好好待着。
它们是我男人从小养大的,通人性。
你要是敢欺负它们,我……知道了。”
林跃进打断她,“不越界,家里事你做主,对狗好。
还有别的吗?”
他的爽快让苏媚准备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本来还想说些“不许偷懒不许跟别的女人搭话”之类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看着林跃进平静的脸,苏媚心里反而有点打鼓。
这男人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个正常人。
被雷劈了还能活下来,醒了就被要求娶个寡妇也没多大反应,现在拿着擀面杖威胁他,他眼里连点波澜都没有。
“你……”苏媚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啥,最后把擀面杖往门后一靠,“没了。
等你伤好点,就跟我去公社登记。
介绍信我己经托大队书记写了,就说你是我远房表哥,家乡遭了灾,来投靠我,正好结个伴过日子。”
林跃进点头。
他不在乎身份是真是假,只要能合法留下就行。
“对了,”苏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炕柜里翻出一件打了补丁的蓝色褂子和一条灰布裤子,扔给他,“这是我男人以前的衣裳,你先凑合用着。
你那身破布片子,穿出去得被人当特务抓起来。”
林跃进看着那身衣服。
布料是粗棉布的,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磨破了边,但浆洗得很干净。
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是穿越时的户外服,虽然结实,但在这个环境里确实扎眼——迷彩图案和拉链设计,都不是这个年代该有的东西。
“谢了。”
他拿起衣服,准备换上。
“转过去!”
苏媚脸一红,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换衣服也得避人!”
林跃进挑了挑眉,没说什么,默默转过身,开始解户外服的拉链。
伤口扯得疼,他动作慢了些,脱到一半,听见身后传来苏媚闷闷的声音:“你那衣服……是啥料子的?
看着怪结实。”
“防水布。”
林跃进简单回答。
“防水?”
苏媚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见林跃进露出的后背——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有刀伤,有弹痕,还有几道像是被什么野兽抓过的爪痕,新旧叠加,触目惊心。
苏媚的呼吸顿了一下,赶紧又转了回去,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她男人也打猎,身上也有疤,但没这么多,这么吓人。
这男人以前到底是干啥的?
真像他说的,杀过人?
林跃进没注意她的异样,换好衣服,感觉宽松了不少。
虽然不合身,但比自己的户外服舒服多了。
他活动了一下胳膊,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些。
“这枪,我能看看吗?”
林跃进指了指墙角的56半。
苏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心点,别碰坏了。”
林跃进走过去,拿起枪。
重量比他预期的要轻一点,枪托的弧度很贴合手型,显然是长期使用磨合出来的。
他熟练地拉开枪栓,检查枪管——内部很干净,没有锈迹,看来前主人确实保养得很用心。
弹匣是空的,他晃了晃,没听到子弹的声音。
“子弹呢?”
他问。
“就剩三发了,锁在炕柜里。”
苏媚说,“我男人走之前藏的,我一首没动。
公社每月能领五发,但得有猎人证才行,没证想买都买不到,黑市上一发子弹能换二十斤粮票,金贵着呢。”
林跃进点点头,把枪放回原处。
没有子弹,再好的枪也只是根烧火棍。
看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猎人证办下来,领到子弹。
“我的伤,大概多久能好?”
林跃进问。
左臂的贯通伤虽然不深,但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感染是最大的风险。
“看你这体格,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地。”
苏媚说,“我给你敷的草药是大白山特产的止血草,管用得很。
以前屯子里有人被熊瞎子拍了一巴掌,就靠这草药吊住命了。”
正说着,门口的老炮突然低低地叫了两声,铁头也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盯着门外。
苏媚走到门口,撩开门帘看了一眼,回头对林跃进说:“是二愣子,估计是来送菜的。”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大概二十出头,身高足有一米九,膀大腰圆,脸膛黝黑,手里提着一篮子青菜,看到苏媚,咧开嘴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媚姐,我娘让我给你送点菠菜,刚从地里薅的。”
他的目光越过苏媚,看到了屋里的林跃进,顿时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结结巴巴地问:“媚……媚姐,这……这是谁啊?”
苏媚侧身让他进来,接过菜篮子:“这是林跃进,我远房表哥,来投靠我。”
她没提结婚的事,估计是想等登记了再说。
王二愣子的目光在林跃进身上转来转去,像是想看透他一样,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坐着,但能看出身材很结实,眼神也跟别人不一样,冷冷的,看得他有点发怵。
“表……表哥好。”
王二愣子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
林跃进点头示意,没说话。
他在观察这个叫二愣子的年轻人。
体格确实壮实,胳膊比他的大腿还粗,是个干力气活的好材料,眼神虽然憨厚,但透着股子首爽,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二愣子,你来得正好。”
苏媚把菠菜放进盆里,“等会儿帮我把院子里的柴火劈了,晚上在这儿吃饭。”
“哎!
好嘞!”
王二愣子爽快地答应,扛起墙角的斧头就往外走,路过林跃进身边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看着二愣子的背影,林跃进想起了苏媚男人留下的那两只猎犬。
老炮沉稳,铁头机警,再加上这个力大无穷的二愣子,或许以后能组成个不错的狩猎小队。
苏媚端着菠菜去外屋清洗,水声哗哗响起。
林跃进靠在炕头,听着院子里斧头劈柴的“砰砰”声,心里慢慢有了个模糊的计划。
先养好伤,去公社登记,拿到猎人证和子弹。
然后进山打几只像样的猎物,站稳脚跟。
再慢慢熟悉大白山的环境,建几个隐蔽的庇护所。
至于苏媚……林跃进看向外屋的方向,能看到苏媚忙碌的身影。
这个女人虽然泼辣,但心不坏,厨艺也好,至少目前来看,是个合格的“合作伙伴”。
至于感情……林跃进扯了扯嘴角。
他经历过太多生死,早就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活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院子里的劈柴声停了,王二愣子大概是劈完柴走了。
苏媚端着一盆洗好的菠菜进来,看到林跃进在发呆,没好气地说:“想啥呢?
是不是后悔了?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省得以后麻烦。”
林跃进收回目光,看着她:“没后悔。
只是在想,该打只什么猎物当见面礼。”
苏媚愣了一下,随即脸微微一红,转身往灶房走:“谁要你的见面礼……赶紧养伤,别想些有的没的。”
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林跃进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
或许,这个靠山屯的日子,也不算太糟。
至少,不用再吃冻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