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林深跪在巷子口,喉咙里还梗着那把古董怀表的发条。
陈默猩红的眼睛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汇成血色溪流。
"你害死阿宁的时候,想过今天吗?"金属刺入皮肉的钝响被雷鸣吞没,
林深突然看清怀表内盖刻着的生辰八字——那是陈默夭折女儿的出生时辰。1997年股灾,
他卷走所有认购证时,陈默妻子正躺在产房里大出血。
"叮——"老式挂钟的报时声刺破耳膜,林深猛地从木板床上弹起来。
泛黄的日历本被穿堂风吹得哗哗作响,1995年5月17日,
用红笔圈着的日期像道新鲜刀口。后巷传来行李箱轱辘碾过青砖的声响。"阿宁!
"林深赤脚冲进雨幕,睡衣瞬间湿透。巷子尽头穿碎花裙的身影顿了顿,
雨伞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三个月的身孕在裙摆下微微隆起。"跟我回去。
"他攥住妻子手腕,摸到嶙峋的骨节。前世这天,苏婉宁拖着箱子消失在梅雨季的浓雾里,
再见面已是殡仪馆冷藏柜。法医说尸体打捞上来时,她还攥着没寄出的离婚协议。
馄饨摊的煤油灯在风雨中摇晃,林深把热汤推到妻子面前。老板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
火星子噼啪炸开在苏婉宁湿润的睫毛上。"明天去证券公司开户。
"林深在油渍斑斑的桌面上画K线图,"下周三,上证指数会从582点涨到926。
"玻璃窗映出他青紫的眼眶——那是昨夜在歌舞厅替陈默挡酒瓶留下的。
苏婉宁舀馄饨的手停在半空,瓷勺"当啷"磕在碗沿。结婚三年,
她第一次听见丈夫说"过日子"三个字。证券交易所人声鼎沸,
红马甲们在电子屏下来回穿梭。林深盯着悬挂式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国债期货新闻,
掌心全是汗。他知道二十四小时后,"327国债事件"会让万国证券总经理跪在交易大厅。
"深哥!"陈默挤过人群,工装裤上还沾着汽修厂的油渍,"你说的那支延中实业,
真能涨二十倍?"林深把认购证拍在他胸口。前世陈默就是靠这支股票翻身,
却在最风光时被他设计破产。此刻青年眼中的信任灼得他眼眶生疼,
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奶瓶——陈默妻子下个月临盆。"砰!"大户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穿皮夹克的男人揪着红马甲领带闯进来。林深瞥见他腕间的劳力士蚝式表,
记忆突然闪回1999年那个雨夜——赵四爷当铺的鉴表师,此刻正在为十万保证金发愁。
"王经理,给我五分钟。"林深起身扣好西装扣子,袖口蓝宝石袖钉闪过幽光。
那是今早用祖传怀表在当铺换的,赵四爷盯着表盘上"林"字篆刻的眼神,
让他想起秃鹫见到腐肉时的兴奋。---"王经理,给我五分钟。"林深的声音很轻,
却让暴怒的皮夹克男人松开了红马甲的领带。大户室里鸦雀无声,
只有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327国债现券价格,
148.5元。"林深指着电视机里的新闻,"财政部公告,
保值贴补率将上调至12.98%。"王经理的瞳孔猛地收缩。作为万国证券的交易员,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国债期货价格将突破150元大关,
而他们刚刚在148元价位建立了巨额空头头寸。
"你怎么知道......"皮夹克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抖。林深没有回答,
只是将一张纸条推到他面前。上面写着一串数字:327国债期货,151.98元,
2月23日16时22分。这是前世刻在他记忆中的数字。那天的交易大厅,
万国证券总经理管金生跪地痛哭,327国债事件成为中国证券史上最惨烈的多空对决。
"现在平仓还来得及。"林深转身看向王经理,"否则明天这个时候,你们会亏掉二十亿。
"皮夹克男人瘫坐在真皮沙发上,腕间的劳力士表面蒙上一层水雾。林深知道,
这个叫张天佑的男人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第一个盟友——在即将到来的股灾中,
他们需要抱团取暖。走出大户室时,陈默正蹲在走廊里数认购证。
这个憨厚的汽修工还不知道,手里这叠花花绿绿的纸片,
将在未来三个月内让他成为百万富翁。"深哥,你说延中实业能涨到多少?"陈默挠着头问。
"从8块到96块。"林深看着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但记住,6月15日之前必须清仓。
"他记得太清楚了。1995年6月15日,上证指数从926点暴跌至610点,
无数股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这一天,也是陈默女儿出生的日子。
苏婉宁的预产期在七月底。林深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B超照片,
那是今早陪妻子去妇幼保健院拍的。
照片上模糊的小生命让他想起前世殡仪馆冷藏柜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叮铃——"大哥大突然响起,是赵四爷当铺的号码。林深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当铺伙计急促的声音:"林先生,四爷请您马上来一趟,
关于那块怀表......"暴雨又来了。林深站在证券交易所的玻璃幕墙前,
看着雨水在窗上汇成细流。1995年的上海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金融狂欢,而他知道,
这场狂欢很快就会变成一场噩梦。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赵四爷的当铺藏在城隍庙后巷,青砖墙上爬满爬山虎,铜制门环已经泛绿。
林深推开沉重的木门,风铃叮当作响。"林先生,请上二楼。"伙计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深注意到柜台后的保险箱门虚掩着,地上散落着几枚古钱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让他想起前世那个雨夜。二楼茶室,
赵四爷正在把玩那块祖传怀表。烛光下,表盘上的"林"字泛着诡异的红光。"这块表,
"赵四爷用放大镜仔细端详表盘,"是民国时期上海滩'时间商人'林远山的遗物。
"林深心头一震。林远山是他曾祖父的名字,但在家族记载中,
这位曾祖父在1949年就失踪了。"表盘下面,"赵四爷用镊子轻轻撬开表盖,
"刻着一行小字:'时间循环,因果轮回'。"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林深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1997年股灾,
他抛售所有股票导致陈默破产;1999年雨夜,
陈默用这块表刺穿他的喉咙......"这块表还有一个秘密。
"赵四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檀木盒,"里面装着十二颗红宝石,
每一颗都代表一次时间循环的机会。"林深接过檀木盒,指尖触到冰凉的宝石表面。突然,
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四爷!有人闯进来了!"伙计的喊声伴随着重物倒地的闷响。
赵四爷脸色骤变:"是白家的人!他们一直在找这块表!"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深将檀木盒塞进西装内袋,抓起怀表。赵四爷推开书架后的暗门:"从这里走!
"暗门在身后关上的一刻,林深听见茶室传来打斗声。他沿着狭窄的密道狂奔,
怀表在手中发烫。密道尽头是一间地下室,墙上挂满了老照片。
其中一张泛黄的照片让他停下脚步:1949年的上海外滩,
曾祖父林远山与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并肩而立。女人颈间的蝴蝶胎记,
与苏婉宁锁骨下的一模一样。---地下室的空气潮湿发霉,
林深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仔细端详那张老照片。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1949.4.15,与白蝶于外滩。时间循环之始。"白蝶。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前世在歌舞厅,
白莉莉曾醉醺醺地提起过她的姑奶奶,说她是上海滩最后一位"时间舞者"。
楼上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林深将照片塞进口袋。怀表在手中发烫,
表盘上的"林"字泛着诡异的红光。他想起赵四爷说的"十二颗红宝石",
每一颗都代表一次时间循环的机会。密道另一头通向城隍庙的后巷。暴雨倾盆而下,
林深在雨中狂奔,西装早已湿透。大哥大在口袋里震动,是陈默的号码。"深哥!出事了!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阿宁被车撞了,
在仁济医院......"林深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前世就是在这一天,
苏婉宁带着三个月的身孕离家出走,从此天人永隔。他改变了历史,
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我马上到!"出租车在雨幕中疾驰,林深握紧怀表。
表盘上的时针开始逆向转动,他感觉太阳穴一阵剧痛。恍惚间,
他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自己:有的在证券交易所呼风唤雨,有的在歌舞厅醉生梦死,
有的在殡仪馆抱着妻子的尸体痛哭......仁济医院急诊室,苏婉宁躺在担架床上,
脸色苍白如纸。陈默蹲在走廊里,工装裤上沾满血迹。"是辆黑色桑塔纳,"陈默抹了把脸,
"车牌被泥糊住了,但我在汽修厂见过那辆车......"林深突然想起什么,
掏出大哥大拨通张天佑的号码:"帮我查一辆车,黑色桑塔纳,今天下午在城隍庙附近出没。
"十分钟后,张天佑回电:"车是白家的,白莉莉在车上。"林深握紧拳头。
前世他就知道白莉莉不简单,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出手了。怀表在口袋里发烫,
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阿宁需要输血,"护士推开手术室的门,
"但血库告急......"林深撸起袖子:"抽我的。
"他记得前世看过苏婉宁的体检报告,他们是罕见的Rh阴性血型。输血过程中,
林深感觉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他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病房门口,
颈间的蝴蝶胎记若隐若现。"时间循环不是让你重蹈覆辙,"女人的声音空灵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