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街角看了很久，首到凌逸尘和夏语桐的背影拐进巷子，才慢慢松开手。
掌心的红痕印着桶身的纹路，像片浅淡的网。
他把保温桶塞进书包侧袋，拉链拉到最顶，仿佛这样就能把柳曼的期待和自己的窘迫都藏起来。
图书馆三楼的数学区总是很安静。
苏沐寒在书架间找《高等数学习题集》时，指尖划过一排书脊，牛皮纸封面的温度带着旧书特有的凉。
他停在标着“微积分”的那排前，踮脚去够最高一层的书，袖口滑下来，遮住了腕骨内侧的痣。
“哟，这不是凌校草的‘小尾巴’吗？”
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苏沐寒回头，看见三个穿着运动服的男生，为首的是体育系的张扬，听说上周篮球赛被凌逸尘盖了帽，一首憋着股火。
他没说话，转身想走，胳膊却被拽住了。
“跑什么？”
张扬把他往书架上一推，书脊撞在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听说你跟凌逸尘住一块儿？
他平时在家也这么拽吗？”
苏沐寒挣扎着想挣开，怀里的书却“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摊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像群乱爬的蚂蚁。
“装什么清高？”
另一个男生踢了踢他的脚踝，“凌逸尘根本不待见你，你还赖在凌家干嘛？”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视线落在散落的书上，没抬头。
这时，楼梯口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夏语桐抱着几本画册走过来，鹅黄色的裙摆扫过书架，她看到这一幕，夸张地捂住嘴：“呀，你们别欺负他呀——凌逸尘知道了会生气的。”
眼睛却瞟向靠窗的位置。
苏沐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凌逸尘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奶茶棕色的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浅金。
他似乎在看手机，手指偶尔在屏幕上点一下，帆布鞋底搭在对面的椅子上，脚踝交叠着，姿态散漫得像没听见这边的动静。
张扬几人显然也看到了他，动作收敛了些，却还是故意撞了苏沐寒一下：“算你好运。”
他们走后，苏沐寒蹲下去捡书。
指腹擦过沾了灰尘的书页，有点涩。
夏语桐走过来，弯腰“好心”帮他捡，发尾的卷度扫过他的手背，带着香水的甜香。
“你没事吧？”
她笑着问，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苏沐寒摇摇头，刚要接过她手里的书，却看见她把其中一本习题集悄悄藏到了身后，动作快得像错觉。
“那我先走啦。”
她转身时，裙摆又晃了晃，经过凌逸尘身边时，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图书馆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的风簌簌吹着。
苏沐寒把捡好的书抱在怀里，转身时，余光瞥见凌逸尘动了动。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男生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长而密的奶茶棕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划手机。
像在看一块碍事的石头。
他抱着书快步离开，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起苏沐寒额前的碎发。
他摸了摸书包侧袋，保温桶的温度己经散了，只剩下硬邦邦的轮廓。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拍球声，隐约夹杂着欢呼。
苏沐寒抬头望去，夕阳的金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投篮——奶茶棕色的碎发被风吹得乱动，帆布鞋底跃起时，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他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腕骨内侧的痣，在暮色里又开始发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