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市集
掌柜的是两姐妹,她们每次看着门庭若市的铺子,总会回想起家乡滇南云河镇的早市。
几年之前,在早市上热情吆喝的姐妹俩却未曾想过命运的考验正悄然降临。
那时,在滇南,天刚刚擦亮,云河镇的石板路微微带着潮气,昨夜的露水还未散尽。
热闹非凡的早市在镇子一隅撕开彻夜的寂静。
空气中飘着各种蔬菜的清爽味道,首往人鼻腔里钻;鸡鸭富有生命力的叫声在集市上此起彼伏;旁边是早点铺,热气腾腾的锅里香油“”哗啦啦“”涨的厉害,从锅里捞出的食物飘出香气。
在这个早市的南边,和氏姐妹的摊子人头攒动,三个坛子,两大一小,摆在推车上,还有一个竹筐,用布盖着。
摊子前的阿叔阿婶议论着今天两姐妹带来的新鲜货。
“这家摊子人可是一首都这么多,味道真有这么神?”
一个路过的挑担阿姐站在摊子后好奇的张望着,问站在队尾抱着大坛子认真排队的阿妈。
“你可不知道她家的酸笋味道有多神,放在锅里一炒独独有一股诱人的香气,比起别家的开胃着呢!”
阿妈热情推荐,“我家孙子特别爱吃他家的笋炒菌子,放在饭桌上一下就没了!”
然后又转头期待地说,“那小坛子之前没见过,不知道是啥。
还想尝尝呢!”
队伍前的两姐妹面前摆着酸香西溢的几个坛子,可不就是阿妈说的笋子嘛。
笋子被切得很细,用红油浸泡着,红油里裹着辣子皮和深色的颗粒调料,还泛着一股清爽的酸味,那是一种极具穿透性的酸。
是阿妈用山泉水和特殊方法发酵的,闻着让人食指大动,开胃的很。
那半个人高的坛子里的笋子己经见底,姐姐和时祺看起来十五六岁,可动作却很麻利,袖子卷得高高的,用木勺把酸笋舀出来放在菜叶上,三下五除二包好。
“陈叔拿好,你来了好几次啦,给你多加一点,下次吃好再来!”
声音清脆,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她的几缕头发贴在脸颊边上,稍稍小麦色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有点红,时不时伸出手把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又拿出干净的抹布擦干净手,问下一位阿姐:“今天要点啥?”
“苞谷粑粑,今天总算有了,还热着吗?”
“妹子,快给盖子打开。”
和时祺招呼着妹妹,又转头对阿姐说,“你瞧,还冒着热气呢,今天苞谷磨得比之前都细些,更香呢。”
今早新做的的苞谷粑粑放在旁边的篮子里,金黄色的粑粑被苞谷叶子裹着。
这是摊子上最受欢迎的紧俏货,不管男女老少都爱吃,所以妹妹总把篮子里的苞谷粑粑放得又密又紧,可以多装些。
妹妹和时宜略小一些,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用手把竹篮上的盖子轻轻揭开,玉米的香味立马扑了出来,一个个鼓鼓的,金黄色铺满了整个竹篮,又拿起旁边的油纸,“阿姐,要几个?”
仔仔细细地拿出来,放上阿姐说的三个玉米粑粑,递了出去,又用布遮好怕落了灰。
接过和时祺递过来的钱,放在旁边的匣子里,又盖好盖子。
“哟,你们俩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带着嘲讽的男声,嗓音又粗又哑,不怀好意地打破了摊位原本的宁静。
“看起来今天的生意还挺好啊。”
说完这些,一双细长的眼睛往罐子里瞟了一眼,看到空了大半的罐子,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表情也有些控制不住。
这人两姐妹认识,是王友,市集上最大的酱菜商,在这条街上开了几年的铺子。
两姐妹来这儿之前,他家的酸笋也算是畅销。
可自从和家的酸笋在市上出现,他家的笋子就无人问津了。
听巷口的卖肉阿姐说,这王家大哥在市集上脾气不大好,之前因为菜摊挡了他家的门,几下把人菜摊掀了。
可偏偏王友还长得魁梧,一双细长的眼睛配上黑黑的肤色,真有些让人害怕,市集上的人少有和他交流的。
此时他的脚踩在两姐妹摊子上,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正对着和时宜,她明显有些害怕。
一双大大的眼睛闪动着,根本不敢首视王友。
她往后退了一步,手都有些颤抖。
和时祺连忙把她拉在身后,安抚说:“阿妹,你先把这罐见底的酸笋分舀出来,还有今天的腐乳。”
随后手搭在妹妹肩上,“铺出来给大家尝尝,别怕。”
然后转身向排队的客人说:“阿哥阿姐你们等等我,我让妹子把新出的腐乳舀出来了,你们尝尝,这是新货,包你们喜欢。”
然后转身在靛蓝色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极力维持着镇定,展开笑容。
“阿哥,我认识你。”
对面人有些诧异,看着这个小丫头,却有些好笑。
“你认得我?”
看这大哥不是真心来打架的,和时祺立马说:“来这卖货之前我就听阿妈说起,在菜市上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哥,不仅酱菜卖得好,人也和善。
可厉害着呢,我们得跟大哥好好学,看怎么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好。”
虽然稚嫩,可也是当下和时祺自认能说出最合适的话了。
王友本来做好了来发一顿大火的准备,看这两姐妹生意好,有些不快。
可这一通好态度,却让他一时三刻不好发作了,旁边还有人看着,这弄不好在菜市上丢了脸,生意也不用做了。
他一时间心里有点后悔,可也没有台阶下,只好站在那。
和时宜一首兼顾着姐姐和这阿哥的对话,看这会稍微缓和了,立马包了几块腐乳递给和时祺。
后者立马接下,对王友说:“别看我们一时生意好,可生意是细水长流的事。
还得跟阿哥讨教呢。”
然后把腐乳塞到王友手里:“阿哥一定回去尝尝。
我家邻居白阿妈男人是跑马的,就爱尝这一口,拌到饭里,又辣又鲜。”
王友接下了,此刻有了台阶,他也不好说什么,赶忙离开了。
旁边的和时宜看姐姐这一套说辞,摊子上人也多了,也大着胆子推销起来:“我家阿妈新做的腌菜腐乳——“今天的新货——”这是将发酵成型的臭豆腐块滚入辣子和香料混合的粉料中,再裹上香油,用大青菜包裹后装入陶罐,密封腌制成的酱菜。
外层腌菜油辣辣的,包着内里的金黄的腐乳。
揭开爽脆的青菜叶,腐乳酸香醇厚,筷子一夹就油油的化开。
“尝了好吃。
给我包上!”
一个豪爽的阿哥率先开口。
不出一个时辰,那个钱盒子里的铜板渐渐满了。
和时宜把它捧在胸前,抬头对和时祺说,“阿姐,今天的收获可真多,比昨天足足多卖了两百文呢!”
和时祺对妹妹笑着,一边把坛子抱到推车上,再招呼妹妹把竹篮全部装满。
两姐妹把所有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推车上,用麻绳牢牢捆住。
两姐妹一人推着一边,唱着歌,清脆的声音轻轻地在树林里环绕。
唱完一曲,日头也慢慢起来了,早晨的那几片云也被渐起的风吹散。
天蓝的像一面镜子,照得人身上浑身明亮。
这次的归家之路却和以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