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了，这具身体终于能感受到真实的触感。
"滴答——"水珠从钟乳石坠落的声响在溶洞中回荡。
叶默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交织如蛛网的冰棱，淡蓝色的幽光顺着剔透的冰晶流淌，在水面投下粼粼碎光。
"这就是轮回镜选中的宿主？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惊起叶默浑身鸡皮疙瘩。
他猛然转身，却见潭水中央悬浮着一柄断剑，剑身缠绕着暗红色雾气，剑柄处镶嵌的夜明珠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你是谁？
"叶默下意识后退半步，脚底的淤泥突然翻涌，将他拽入更深的水域。
冰凉的潭水瞬间没过脖颈，断剑却如影随形地飘到他面前。
"吾乃天墟剑灵，"雾气凝成虚幻的人脸，"三百年前与你签订共生契约的......"话音未落，叶默心口突然剧痛。
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血雨中破碎的剑宗山门、染血的剑穗、还有那个在崩塌的天墟封印前将半块残剑刺入他心脏的女子。
"啊！
"叶默踉跄着扶住岩壁，指甲在湿滑的石头上划出五道血痕。
断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龙吟，红雾化作锁链缠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向潭底深处。
"等等！
"叶默试图挣扎，却发现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年轻。
原本枯槁的皮肤变得紧致，稀疏的白发重新漆黑如墨。
当他触碰到潭底的骸骨时，整座溶洞突然剧烈震颤。
骸骨怀中抱着半块残剑，与叶默手中的断剑严丝合缝。
随着两声剑鸣，两道血色剑气冲天而起，在溶洞顶部炸开首径十丈的窟窿。
月光如瀑布倾泻而下，照见骸骨胸前的剑宗玉佩——叶氏嫡系的蟠龙纹在银辉中流转。
"原来......我是剑宗遗孤。
"叶默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玉佩上斑驳的刻痕。
剑灵的声音再次响起："三百年前魔渊入侵，你为守护天墟封印与魔尊同归于尽。
如今轮回镜选中你重塑肉身，你可愿......""我要复仇。
"叶默握紧断剑，剑锋划破水面，惊起一群银色小鱼。
他踩着骸骨跃出寒潭，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万丈悬崖之上。
远处的天际泛着鱼肚白，山脉轮廓如沉睡的巨龙盘踞。
"先别急着下决定，小子。
"剑灵的雾气突然凝聚成实体，是个身着墨色长衫的青年，"你现在不过是个淬体三重的修士，连这寒潭都飞不出去。
"叶默皱眉："轮回镜就选了个废物？
""你体内的谪仙血脉尚未觉醒。
"剑灵突然伸手按在叶默眉心，"想要变强，就得承受剑心劫的痛苦。
"剧痛再次袭来。
叶默跪倒在地，眼前浮现出无数前世画面：与巫族圣女共舞时的篝火、在幽冥界与魔将厮杀时的血月、还有那个总在梦境中出现的白衣女子......"斩断情丝，方能剑破九霄。
"剑灵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第一道剑心劫，开始。
"叶默感觉有无数细小的剑刃在体内游走，每一寸经脉都被割裂重组。
他咬破舌尖强撑着意识，却在恍惚间看见白衣女子手持长剑向他走来。
"为什么......"他呢喃着，"为什么要杀我？
"女子的面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因为你是天墟之劫的钥匙。
"当叶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悬崖边的一棵老槐树下。
身上的粗布麻衣己被冷汗浸透，怀中的断剑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恭喜，淬体九重。
"剑灵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只黑猫，正蹲在他肩头舔爪子，"剑心劫的痛苦滋味如何？
"叶默活动了下筋骨，发现体内流转着从未有过的充沛灵力。
他望向东方渐亮的天际，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打斗声。
"走，去看看。
"叶默抓住黑猫跃下悬崖，在陡峭的山壁间借力飞掠。
当他落在谷底时，正看见三个黑衣人围攻一个身着鹅黄襦裙的少女。
"九黎骨笛！
"剑灵突然炸毛，"那是巫族圣女的法器！
"少女手持玉笛，正吹出刺耳的声波震退敌人。
叶默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银色铃铛，每响一声，周围的草木便迅速枯萎。
"小心！
"叶默出声提醒，同时掷出一块碎石打偏黑衣人刺来的匕首。
少女趁机甩出腰间软鞭，却在转身时与叶默西目相对。
"剑宗余孽？
"少女瞳孔骤缩，笛声陡然尖锐。
叶默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皮肤上游走。
"误会！
"叶默急忙解释，"我只是路过......""魔宗的走狗也会说误会？
"少女手腕翻转，骨笛顶端亮起幽蓝光芒。
叶默正欲辩解，却见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暴起，一柄淬毒短刀首奔少女后心。
"小心！
"叶默本能地扑过去，断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短刀。
金属交鸣的火星溅落在少女发间，她怔怔地看着叶默胸前被划出的血痕。
"你......""先解决敌人。
"叶默将少女护在身后，断剑吸收他的血液后突然爆发出刺眼红光。
三个黑衣人惊恐地后退，其中一人颤声道："天墟谪仙血脉！
快走！
"待黑衣人消失在晨雾中，叶默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少女蹲下身，用绣着金线的帕子替他擦拭额角冷汗："你受伤了。
""小伤。
"叶默抬头时，正好对上少女近在咫尺的桃花眼。
她发间别着的玉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香气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
"我叫叶默。
""九黎雪。
"少女将骨笛收回腰间，"多谢叶公子相救。
不过下次遇到巫族的人，最好离远点——我们九黎族可不像剑宗那么好相与。
"叶默目送她蹦跳着消失在林间，低头看着掌心的断剑。
剑身倒映出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以及背后渐渐升起的朝阳。
"看来，这一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完，约202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