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女孩趴在窗台上看着院里的红橡树,眼神有些迷离。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灰色长裙,衣服的关节处都快被磨烂了,隐约露出粗糙干燥的皮肤。
眉骨残存的几处青淤,让她看起来跟贫民窟女孩没什么差别。
“薇莲,你个死丫头,跑到这儿做什么?!”
走廊的拐角处冲出来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毫不留情地推搡着女孩。
“快滚开,别让人看见你那双恶心的绿眼睛,像是饿了一个多月的疯狗!”
男孩骂骂咧咧地说完,又用力踢了薇莲一脚。
薇莲被踢倒在地,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你以为你能躲在这里就没事了吗?”
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满是不屑,“走着瞧吧,有你好受的。”
说完,男孩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男孩名叫卡森,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肆无忌惮地抢别人的东西。
薇莲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望着那棵红橡树,眼中似乎有了一丝阴霾。
战争愈演愈烈,发放的食物也越来越少,甚至没有。
这一年冬天,不少孩子死于营养不良,肺结核以及肠胃疾病,尸体草草葬下,无人过问,死亡成了家常便饭。
卡森在开春前不久死于低温,三天之后才被人发现。
第二年情况有所好转,多亏了周围的湖区,福利院一周甚至能吃上一顿鱼肉。
她己经到了上学的年纪,学校里大部分都是福利院的孩子,毕竟这个学校又乱又差,没人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上学。
周五吃鱼,不管是不是天主教徒,大家都要吃。
烧好的鱼块是方形的,裹着黑乎乎、干巴巴的深褐色面包屑,再浇上一层厚厚的橘子酱,很像那种艾森堡瓶装的调味酱。
酱汁很甜,难以下咽,但酱汁下的鱼更难吃。
鱼肉的滋味差点儿把她噎住。
每周二,格雷女士都让薇莲在算术课后去清黑板擦。
这被视为一种优待,因为她的算术最好,尽管她年龄最小。
她不喜欢地下室,闻起来有霉味,但她又喜欢地下室,最西边的房间里有几排书架,每次靠近架子,灰尘都会充斥鼻腔,使人不得不放缓呼吸……这儿什么书都有,多且杂,有的排成一列,有的在架子旁堆成小山。
无人问津的角落,使得薇莲在这里感受到了一丝柔软。
那是星期天的早晨。
师生们在楼上的教室里做礼拜,她借口说要上厕所,趁机偷偷溜进地下室。
刚跨进门,她就感觉心脏一抽,好像早有预感一般,侧身躲开了一本飞来的硬皮书。
“谁!”
薇莲低声问道。
一排书架后,走岀来一个棕发碧眼的男孩。
薇莲识得他,维克托,和她同一年级,去年夏天刚到福利院,性格孤僻,不跟任何人说话。
维克托盯着她,眼神隐晦,一言不发。
薇莲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正想开口问他想干什么,维克托却突然转过身去,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薇莲没说话,转身走到书架前,开始翻找起来。
维克托犹豫了一下,也慢慢走过去,在一旁的书架上找书。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在书架间翻找着,只有偶尔书本翻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