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科伦道夫的防空警报骤然响起,天空中不时有飞机疾驰而过,原本喧闹的校园此刻变得格外安静,孩子们纷纷停课。
凯文院长将他们集中起来,统一安排在附近的天主教堂劳作,美其名曰为前线战士祈祷,实则是强迫他们打黑工,从而赚取到佣金。
一位男孩趴在窗边,细细描摹彩窗上的圣母像。
阳光斜斜切进教堂时,彩窗便成了被打翻的调色盘。
绛红如凝固的烛火,将圣徒衣袂染得温厚;钴蓝似淬了光的海水,漫过拱券下的阴影,连尘埃都跟着闪起细碎的蓝;柠檬黄是从穹顶漏下的碎阳,落在彩绘的葡萄藤上,像刚凝住的蜜。
玻璃上的纹路在光里活过来——天使的羽翼泛着珍珠白的柔光,福音书的书页边缘镶着金辉,连云朵的轮廓都浸在粉紫的光晕里。
风从彩绘玫瑰窗的花棂间溜过,光影在石板地上轻轻晃,暗红的光斑蹭过跪凳,蓝紫的碎光漫上烛台,整座教堂都浸在流动的虹里,静得能听见光落地的声响。
房门轰然洞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闯了进来。
她脸上的横肉随着粗重的呼吸颤动,叉腰的双手青筋暴起。
"懒骨头!
"她喷着唾沫星子吼道,"又在偷懒?
"男孩像受惊的麻雀般从窗台弹起。
他瑟缩着身子,试图从女人身边溜过。
女人突然抡起拳头,照着他的太阳穴就是一击。
"***!
"她咒骂着,抄起墙角的砖块就往男孩背上砸。
沉闷的撞击声和凄厉的哀嚎在教堂里回荡。
彩窗上的圣母低垂着眼睑,冷漠地注视着这场暴行。
在这座"圣殿"里,这样的场景早己司空见惯。
比起虚无缥缈的鬼故事,这里的孩子更熟悉砖块砸在骨头上的闷响,和水管抽在皮肉上的脆响。
厨房的阴影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机械地擦拭着灶台。
当惨叫声刺破空气时,她的动作突然凝固。
抹布从指间滑落,她咬了咬嘴唇,突然冲向大厅。
在踏入光亮的瞬间,薇莲放轻了脚步。
"巴兰女士,"她的声音像羽毛般轻柔,"歌利亚修女托我问您,午餐可否改到两点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目光却悄悄掠过地上蜷缩的身影。
巴兰的砖块悬在半空。
她眯起眼睛——自己何时约过总会长用餐?
但转念间,贪婪的火苗在她眼底窜起。
这可是接近总会长的绝佳机会,说不定还能捞个副院长当当..."修女正在等您的答复。
"薇莲轻声提醒,指甲己经掐进了掌心。
巴兰瞪了眼地上的男孩,“还不起来,继续干活!”
男孩咬着牙撑起身子,皮肉上绽开一片片淤青,像被泼了墨的破布。
他摇摇晃晃地刚迈出两步,膝盖便狠狠砸向地面,溅起一蓬尘土。
待巴兰走后,薇莲上前扶起他,一步步地走到楼梯拐角。
男孩的衣衫被薇莲一把掀开,狰狞的淤青如毒藤般爬满他的后背,腹部交错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珠。
每一道伤痕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暴行的残忍。
“为什么帮我?”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维克托……”薇莲顿了顿,说道:"要么结盟,要么等死——这儿的规则就这么简单。
"她抬起头,看着维克托的眼睛,湛蓝一片,像大西洋的海水,泛起波澜。
“所以,你愿意吗?”
前天晚上,一个混血的黑人男孩受不了这种虐待生活,在夜里用一根弹力带上吊了。
没有哭喊,没有道别。
只有月光见证了这个被世界逼到墙角的灵魂。
尸体一晃一晃的,像是痛苦一浪又一浪。
巴兰女士和凯文院长从不在乎死掉的人,只会抱怨又少了一份佣金收入,随后叫人将尸体埋到后院的树林。
即便上帝全知全能,对这世间的罪恶也未必真会垂目——若只将性命托付给虚妄的祷告,不如早备好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