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异乡人在河边鬼鬼祟祟做什么？”
两个身着皮甲的罗马卫兵出现在石板路上，他们的脚步声沉重，每一步都让路边的鹅卵石微微震动。
魏凯抬头时，首先看到的是他们手中长矛的铁尖，在晨光中闪着寒光，矛尖上还沾着昨夜巡逻时蹭到的草叶。
高个子卫兵的皮甲边缘沾着篝火的烟灰，显然刚结束通宵巡逻。
他的头盔歪在一边，黑色的羽饰松松垮垮地耷拉着，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卷发。
矮个子卫兵的盾牌上画着狼头图案，盾牌边缘己经开裂，看得出是参加过战斗的老兵。
他们腰间的短剑鞘是松木做的，没有任何装饰，典型的平民士兵装备。
魏凯挣扎着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地而发麻。
他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镇定，努力回忆历史书上描述的希腊智者模样——挺首脊背，双手自然下垂，眼神平静。
但当高个子卫兵用长矛柄戳他后背时，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矛柄是橡木做的，带着卫兵手心的温度和汗水的咸味。
“看你的穿着像伊特鲁里亚的穷鬼，”高个子卫兵的拉丁语带着浓重的罗马口音，“口音却杂着希腊话，是从他林敦逃荒来的？”
他的目光在魏凯的托加袍上扫过，那眼神像在打量市场上的奴隶。
魏凯咽了口唾沫，努力让发音标准些：“我是来自东方的学者魏凯，”他故意加重了“学者”这个词的发音，用的是希腊语“σοφός”的拉丁语转写，“我知晓星辰运转的规律，也懂战争攻防的奥秘，特来为罗马献上智慧。”
这话刚说完，两个卫兵就低笑起来。
矮个子卫兵用矛尖挑起魏凯的托加袍，粗麻布料在铁尖上瑟瑟发抖：“智慧？
我看是饿疯了的胡话。
上周刚有个希腊骗子说能呼风唤雨，结果被监察官扔进台伯河喂鳄鱼了。”
他的矛尖又往前送了送，差点划破魏凯的皮肤。
魏凯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罗马人对异乡人向来警惕，尤其是在这个刚推翻王权的敏感时期。
“高傲者塔克文”被驱逐后，城内的奸细恐慌症达到了顶峰，任何陌生面孔都会被怀疑是王党的间谍。
他急中生智，改用更谦卑的语气：“我能预测天象，还能计算谷物收成，这些对罗马的秋收很有用。”
高个子卫兵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跟我们走，监察官会判断你是疯子还是奸细。”
他用长矛柄推着魏凯的后背，“要是奸细，台伯河的鳄鱼确实饿了——昨天渔夫还说看到条三米长的大家伙在桥下晒太阳。”
被押着走向城门时，魏凯的心跳得像战鼓。
石板路凹凸不平，他的草鞋很快就被磨得更破，石子硌得脚底生疼。
路过一处陶作坊时，他看到工匠正在烧制双耳罐，陶轮转动的嗡嗡声里，一个老师傅正用芦苇杆在陶罐上刻着罗马数字。
魏凯注意到，他们用的数字符号还是早期的“罗慕路斯式”，而不是后来标准化的写法——这细节和历史记载完全吻合，让他再次确认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城墙的城门是橡木做的，外包着一层青铜皮，上面还留着去年战斗时的斧痕。
门楣上刻着的狼孩雕塑比他在教科书上看到的粗糙得多，母狼的眼睛是用红玛瑙镶嵌的，在阴影里闪着诡异的光。
魏凯知道这雕塑的典故：罗慕路斯和雷穆斯被母狼哺育的传说，是罗马人最神圣的起源神话。
卫兵推了他一把：“快走！
别盯着神圣的雕塑发呆，亵渎神灵的人会被朱庇特用闪电劈死。”
穿过城门时，魏凯闻到了城里的味道：橄榄油、咸鱼、牲畜粪便和祭祀用的香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街道狭窄得两人并排走都要侧身，两旁的房屋是用泥砖盖的，低矮的窗户里偶尔会探出好奇的脑袋。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看到他被卫兵押着，赶紧缩回头去，关上了木门——在这个时代，和陌生异乡人对视都可能引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