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身为饵，献上盛宴
他没有去引动丹炉外那磅礴的火属灵气，那不属于他。
他的目标，是自己神魂深处，因前一次死亡而烙下的、永不消散的幻痛。
他要用这虚假的痛苦，点燃一场真实的、献给玄衣长老的死亡盛宴。
周衍喉咙里咯咯作响，身体猛地绷紧如弓。
他额角青筋暴跳，脖颈上的大筋拧成一股硬索。
功法，以一种扭曲、错乱、濒临崩溃的方式运转着。
他故意放任一小股气流在经脉中野蛮冲撞，制造出灵气失控、走火入魔的完美假象。
皮肤表面，甚至迅速泛起一层被烈焰由内而外灼烧的、不祥的暗红色。
脑子里那根看不见的弦“嗡”一声被拨动。
无数烧红的玻璃碎片在他骨髓里爆开。
一股血肉烧焦的气味从他自己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钻进鼻腔。
玄衣长老的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嘴角不耐烦地向下一撇。
一声干脆的冷哼，像针一样扎进周衍耳朵。
他动了。
那脚步声不重，却像闷雷，一下下砸在周衍的胸口。
长老的影子将周衍完全笼罩，那股混杂着浓郁药香与尸体般腐朽的强者气息，让周衍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一只枯瘦的手掌罩了下来，五根指骨分明，像一只风干的鹰爪。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西周的炉火声、呼吸声全部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
周衍的膝盖一软，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细密的碎裂声。
就是此刻！
周衍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恐惧与绝望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到极致、算计到毫巅的疯狂。
周衍悬在阴影里的右手，食指狠狠一压！
机括触底。
“噗——！”
一道灼热的白色气箭贴地射出，精准地钉在玄衣长老的膝盖弯。
长老那张死人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双眼暴睁。
他踉跄了一下。
就是这一晃！
周衍整个人弹射出去，肩背如同一块投石，狠狠砸进长老的腰腹。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穿过长老的腋下，如两道淬毒的利剑，死死锁定了不远处那个盘坐着的内门弟子——丹峰峰主的亲传，李贺。
周衍的口中，发出一声嘶哑到含混不清，却又充满了怨毒与指控意味的嘶吼。
“师兄……”在炼丹堂内所有弟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高高在上的丹峰长老，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上半身无可抗拒地前倾，一头栽进了那熊熊燃烧的、足以熔金化铁的炉膛之中！
“啊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扭曲的惨嚎，从丹炉内爆发，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炉火猛地暴涨三尺，颜色从赤红转为一种妖异的惨白。
丹炉的炉壁上，甚至清晰地映出了一道拼命挣扎、又在惨白火焰中迅速消融的人形轮廓。
整个炼丹堂，死寂了一瞬。
随即，彻底炸开了锅。
“长老！”
“怎么回事？！
长老他……他掉进丹炉了！”
“是周衍！
他撞了长老！
还有……他刚刚在喊谁？”
“李贺！
他死前看的是李贺师兄！”
所有的视线，如同利箭，瞬间聚焦在了那个同样一脸煞白的内门弟子李贺身上。
李贺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想要辩解。
“不是我！
胡说八道！
我根本没动！”
李贺怒吼，一股无形之力以他为中心炸开，震得最近的几名杂役站立不稳，连退几步。
这股力量在此刻，却成了他做贼心虚的铁证！
“他想杀人灭口！”
“快！
快去禀告执法堂！”
混乱，成了最好的掩护。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药渣”周衍，在撞出长老之后，便顺势滚到了丹炉侧面的阴影里，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蜷缩在角落，气息全无。
当所有人都被那场“亲传弟子谋害长老”的惊天大戏吸引时，周衍的体内，一场真正的逆天改命，开始了。
外界的喧嚣与李贺气急败坏的怒吼，与他体内经脉寸寸断裂的剧痛形成了诡异的交响。
他屏住呼吸，将所有心神沉入丹田。
这一次，他没有再理会那本《噬魂诀》上的任何狗屁路线。
以丹田为根，以那股在死亡线上领悟到的“上涌”之意为引，他小心翼翼地牵引着一丝从丹炉中泄露出的、沾染了长老血肉与神魂精华的惨白色火属灵气。
逆行！
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了后脑。
那股惨白灵气在他体内炸开，如同无数把钢刀在切割经脉。
他猛地弓起身，喉头一甜，一股热血冲上来，又被他咬牙咽了回去。
成了，就活，败了，就再死一次！
终于，那股惨白色的灵气在耗尽了所有狂暴的力量后，艰难地冲破了最后的阻碍，从他的百会穴，一冲而出！
“嗡……”周衍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声仿佛来自混沌初开的轻鸣。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与这方天地，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联系。
就在这时，头顶一凉。
一滴冰凉的、像是晨间甘露的东西，从百会穴滴落，首接渗进了他的意识最深处。
天道灵气！
气息入体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舒畅感席卷全身。
神魂深处那纠缠不休的幻痛，在这缕气息的洗涤下，竟开始缓缓消融。
他那被《噬魂诀》折磨得千疮百孔的经脉，也在这股气息的滋养下，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拓宽、变得坚韧。
他活下来了。
不仅活下来了，还亲手将那个视他为柴薪的长老，送进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丹炉。
周衍缓缓低下头，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掩盖住那双再也无法平静的眼睛。
那眼底深处，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燃起的、沸腾的狂喜，与一抹比炉火更加冰冷的杀意。
他能感觉到，那缕天道灵气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改造着他的体质，让他这具杂灵根的凡俗之躯，拥有了踏上真正仙途的资格。
他的目光，悄悄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了那座依旧燃烧着惨白火焰的紫铜丹炉上。
他隐约感觉到，长老的死，似乎并未完全终结。
有什么东西……留在了那座丹炉里。
那东西，与他，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是威胁？
还是……更大的机缘？
周衍的嘴角，在阴影中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一名执法弟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探向周衍的脖颈。
“队长，这个撞人的杂役，己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