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无视的“手术刀”
一股混合着宿醉的酸味、劣质烟草的焦糊味和泡面调料包的混合气味,如同看不见的屏障,笼罩着整个办公室。
未经处理的争吵声(“我的电瓶车就在楼下停了五分钟!
五分钟就没了!”
)、持续不断的电话***、老旧吊扇“嘎吱嘎吱”的***,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交响乐。
厉烽提着一个简单的布包,站在这片混乱的中央,却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他那过分平静的眼神,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一个嘴里叼着牙签,正靠在椅子上用手机看短视频的老民警抬了抬眼皮,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对旁边的人努了努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厉烽听到。
“喏,新来的辅警?
就那个……警校开除的?”
“看着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能干啥?”
另一个正在用报纸扇风的民警搭腔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警校都混不下去,啧啧。”
一股属于原主的屈辱和怒火,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厉烽的指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随即被“幽灵”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
他不动声色,内心却己经给这些人打上了标签:叼牙签的叫老王,脖颈僵硬,有轻微的颈椎病,说明他久坐不动,缺乏锻炼,警惕性差。
扇报纸的,指甲缝里有烟油,是个老烟枪,心肺功能必然不佳。
至于其他人……厉烽的目光扫过全场,将每个人的姿态、习惯、甚至桌上水杯的茶垢厚度都尽收眼底。
结论:一群纪律涣散,警惕性为零的“老油条”。
如果他们是敌人,不出十秒,这里会变成一间停尸房。
所长刘国栋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着厉烽,官僚气十足地清了清嗓子:“你就是厉烽吧?
既然来了,就好好干。
我们这儿庙小,不养闲人,但也看在你家的情况……总之,少惹事,多听话。”
他指着老王说:“老王,人就交给你带了。
先让他熟悉熟悉环境,学习一下怎么写出警记录。”
“我?”
老王一脸不情愿,把牙签吐到地上,“所长,我这都快退休了,您就别给我添乱了……就你话多!”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哭喊声从门口传来。
“警察同志!
我的钱包!
我的钱包被偷了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泪,头发凌乱,满脸焦急。
“阿姨,别急,慢慢说。”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民警赵强立刻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的救命钱啊!
给我孙子看病的钱,五千块!
就在9路公交车上,人一挤,一转眼就没了!”
大妈拍着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办公室里的人都见怪不怪。
老王更是撇撇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阿姨,不是我说你,9路车那条线,是咱们江城有名的‘贼窝’,神仙难防。
一年下来,我们接到的报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能找回来的……屈指可数。”
这番话,无疑是给大妈本就绝望的心情,又浇上了一盆冷水。
赵强一边安抚大妈,一边拿出本子准备例行公事地记录。
整个派出所,似乎都对这件事宣判了***。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阿姨,您今天早上,是不是去过城西的花鸟市场?”
所有人一愣,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那个一首沉默着的新来的辅警,厉烽。
大妈也愣住了,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啊,我去给我孙子买了个小乌龟……你怎么知道?”
厉烽的目光,落在大妈深色外套的袖口上。
那里有一片几乎无法察觉的、极淡的黄色粉尘。
他的大脑如同超高精度的扫描仪,瞬间分析出,这种高硅酸盐含量的粉尘,与他记忆中“蝎尾”行动里,某个采石场附近的粉尘样本几乎一致,而江城市区内,只有城西花鸟市场旁边的那个大型工地,才会使用这种特标号水泥。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用一种近乎临床诊断的语气问道:“您上车的时候,是不是被人从前面挡了一下,同时右边有人挤了你一下?”
大妈努力回忆着,猛地一拍大腿:“对对对!
就是这样!
一个抱孩子的女人挡着我,说孩子不舒服,旁边一个胖子就使劲挤我!
我还以为是人多没在意!”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王嘴里的牙签“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如果说第一个问题是巧合,那这第二个问题,就有点神乎其技了。
厉烽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最经典的三人扒窃配合战术:“堵门、挤压、下手”,教科书一样精准。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超高精度的计算机,在两秒钟内,就将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串联、分析,并得出了结论。
他走到还在发愣的所长刘国栋面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不是普通的偷窃,这是一个分工明确、手法专业的扒窃‘产业链’。
他们现在这个时间点,得手后,一定会去固定的销赃点分赃。”
刘国栋下意识地问,声音都有些干涩:“销赃点……在哪?”
厉烽的目光投向墙上的地图,手指精准地指向了距离这里三条街外的一个老旧小区。
“那里,‘红星棋牌室’。
那是他们的‘屠宰场’。”
他顿了顿,看着满屋子震惊到呆滞的脸,补充了一句。
“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