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搜寻与暗涌
眼前的城市依旧被那种令人窒息的灰白色调笼罩，寂静中潜藏着无形的威胁。
但此刻，她的目标明确——找到更多的物资，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刚刚进入她生命的小小依赖。
街道比昨天感觉更加阴森。
断裂的混凝土和扭曲的金属以怪异的角度倾斜着，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一些建筑物的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空气中那股铁锈和甜腻腐朽混合的气味似乎更加浓郁了。
她握紧了从废墟里找到的一根生锈的铁管作为防身武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探索的过程缓慢而令人沮丧。
大多数建筑内部要么彻底坍塌，要么空无一物，仿佛被某种力量洗劫一空。
她尝试进入了几栋看起来稍显完整的楼房，但内部往往充斥着更浓的怪味和更令人不安的寂静。
她甚至不敢深入那些过于黑暗的走廊和房间。
在一个类似破败便利店的地方，她终于有了点收获。
货架东倒西歪，大部分商品早己腐烂变质或被厚厚的灰尘覆盖。
但她在一个倒塌的货架下，找到了几瓶包装还算完好的瓶装水，以及几罐看不清标签的金属罐头。
她还发现了一个半旧的帆布背包，这让她如获至宝，终于可以把物资背在身上了。
就在她费力地将罐头塞进背包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像是玻璃珠滚落的声音从店铺深处传来。
苏晓夕瞬间僵住，全身汗毛倒竖。
她猛地握紧铁管，屏息凝神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里只有更深沉的黑暗。
什么都没有发生。
寂静重新笼罩。
但那短暂的声音足以让她的神经再次绷紧到极致。
她不敢再多待，迅速拉好背包拉链，几乎是蹑手蹑脚地退出了这家令人不安的便利店。
站在灰白的街道上，她的心跳才慢慢平复。
刚才那是幻觉吗？
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存在发出的声响？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她看了看自己鼓囊起来的背包，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这些物资，省着点用，应该够她和柒支撑几天了。
返程的路上，苏晓夕更加警惕。
她刻意绕开了那些看起来特别阴暗或者结构不稳定的区域。
在一个十字路口，她注意到地面有一大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污渍，散发着比空气中更浓烈的腥臭。
她胃里一阵翻腾，远远地绕开了那里。
快要回到那栋居民楼时，她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
似乎……太安静了。
连那种始终萦绕的、细微的呜咽风声都消失了。
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
她加快脚步，心中莫名地升起对柒的担忧。
那个孩子那么胆小，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不会害怕？
刚才自己离开后，没再发生什么吧？
当她看到那扇被自己用木头勉强堵住的房门依旧完好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费力地挪开障碍物，轻声呼唤：“小柒？
我回来了。”
房间里，柒依旧坐在角落的毯子上，抱着膝盖，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样的姿势。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紫罗兰色的大眼睛里瞬间涌上水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动物。
“姐姐！”
她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一把抱住苏晓夕的腿，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你终于回来了……小柒好害怕……外面一首有奇怪的声音……”苏晓夕的心一下子软了，连忙放下背包和铁管，蹲下身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安抚：“不怕不怕，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看，我找到了一些吃的喝的。”
她展示着自己的收获，试图转移柒的注意力。
柒看着背包里的东西，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依赖地靠回苏晓夕身边，小声说：“姐姐下次不要离开那么久……好，姐姐尽量快点回来。”
苏晓夕承诺道，心里却知道，搜寻物资注定是耗时且危险的。
她注意到柒的嘴唇有些干，连忙打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
柒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苏晓夕带回来的那根生锈铁管，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嫌弃和……一丝冰冷的评估？
仿佛在判断这东西是否能真正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姐姐，你用这个……打跑了坏东西吗？”
柒指着铁管，怯生生地问。
苏晓夕苦笑一下：“没有，只是拿着壮胆。
还好没遇到什么。”
她不想详细描述外面的危险，怕吓到孩子。
柒低下头，小声“哦”了一下，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挨着苏晓夕。
夜晚再次降临，温度骤降。
苏晓夕和柒挤在毯子里，分享着体温。
苏晓夕打开一罐罐头，里面的内容物是一种颜色可疑的肉糜，味道同样古怪，但为了补充体力，她们还是分着吃完了。
“姐姐，”黑暗中，柒的声音轻轻的，“你从哪里来？”
苏晓夕沉默了一下。
这个问题触动了她对那个阳光明媚、充满生机的世界的思念。
“姐姐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她斟酌着词句，不想暴露太多可能无法理解的信息，“那里有阳光，有绿色的树，有很多很多人，很热闹……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柒依偎着她，安静地听着，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闪烁，似乎在努力想象着那个“很远的地方”。
“那姐姐……还想回去吗？”
柒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晓夕叹了口气，诚实地说：“想啊，当然想。
那里有我的家，我的朋友……但是，”她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瞬间绷紧，连忙补充道，“现在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所以，在找到办法之前，姐姐会一首陪着小柒，保护好小柒的，这是我们说好的，对吗？”
她感觉到柒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嗯……”柒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就在苏晓夕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柒又极轻地开口，仿佛梦呓：“……这里也有……好的东西……嗯？
小柒你说什么？”
苏晓夕没听清。
“……没什么。”
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姐姐晚安。”
“晚安，小柒。”
苏晓夕也闭上眼睛，疲惫和困意袭来。
她没有看到，埋在她怀里的柒，嘴角正缓缓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满足而幽深的弧度。
窗外，死寂的城市依旧笼罩在不变的灰白之下。
但在那无边的死寂中，似乎有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因为某个外来者的存在和某个“弱小”存在的意愿，而开始发生着极其微妙的变化。
一些原本在附近街区徘徊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和低语，今夜似乎都默契地远离了这栋半塌的居民楼。
仿佛有一种无声的警告，或者是一种绝对的领地宣告，守护着这片小小的废墟，以及里面的那一点微弱的、却让某个存在无比珍视的暖光。
而这一切，疲惫入睡的苏晓夕，毫无察觉。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有这个孩子在身边，似乎连这个诡异世界的夜晚，都不那么难熬了。
一种相依为命的纽带，正在危机西伏的黑暗中，悄然滋生，只是它未来的形态，此刻无人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