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适应或成为
他下意识去摸右腿——那颗该死的子弹还在里面，在血肉里发烫，像一颗微型的太阳在灼烧他的骨髓。
"操..."他咬紧牙关，冷汗顺着眉骨滴进眼睛里。
树皮粗糙的触感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能感觉到每一道裂缝里蠕动的菌丝。
这不是错觉——那些灰绿色的菌丝真的在动，正顺着他的血迹爬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看他。
不是从树林深处，而是从更近的地方——从他的伤口里。
"幻觉..."韩飞扯下腰带扎紧大腿，布料陷进皮肉的瞬间，他看见血珠悬浮在了空中。
不是滴落，是凝固成完美的球体，表面反射出无数个扭曲的自己。
其中一个倒影突然咧嘴笑了。
耳道里响起粘稠的蠕动声，像有人把温热的沥青灌进他的颅骨。
"你早就死了。
"那个声音用他的声带振动，"你早就失血过多而死，现在不过是神经末梢的余响。
"树影在呼吸。
月光变成淡紫色，照出皮肤下突然浮现的黑色血管——它们正在拼写某种文字。
韩飞疯狂抓挠手臂，指甲带起血肉，但那些符号是从肌肉深处浮上来的。
"承认吧。
"他的左手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指关节发出木板断裂的脆响，"你宁愿要这种痛苦，也不要回到那个没有我的世界。
"右腿的弹孔开始扩张，血肉旋转成微型漩涡。
韩飞在剧痛中看清了——漩涡深处是他家中的窗户，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着穿越前最后浏览的页面：《中古战锤混沌设定考据》。
"这就是答案。
"漩涡里伸出无数透明触须，温柔地抚摸他崩溃的面容，"你从来都在召唤我。
"韩飞的手指深深抠进腿部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溢出，但他却咧开嘴笑了，笑得癫狂而清醒。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们在召唤我，对吧？
不，不对——是我在召唤你们！
"他的瞳孔微微扩散，仿佛首视着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冷汗混着血水滑落，但他的笑容却越来越扭曲。
"你们以为我是猎物？
是容器？
是又一个被混沌腐化的可怜虫？
"他猛地咳嗽起来，嘴里泛起铁锈味，可笑声却未停，"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你们是变体的熵，是规则的漏洞，是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彻底驱逐的‘错误’！
"远处的树影开始蠕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扭曲。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腐朽的甜腻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聆听他的疯言疯语。
"你们想要完整？
想要成为那吞噬一切的伟大巨兽？
"韩飞喘息着，眼神却亮得可怕，"但我知道……从来就不止你们一个！
你们这些‘入场券持有者’，从来都不是完整的！
你们互相吞噬，互相撕咬，却永远无法真正胜利！
"他的身体因失血而颤抖，可他的思维却从未如此清晰。
混沌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但他却像是看穿了某种本质。
"你们选中我，不是因为我是最脆弱的……"他缓缓抬头，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而是因为，我比你们想象的更接近真相。
"森林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韩飞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而我，不会成为你们的棋子。
"下一秒，他猛地拔出腿上的子弹，鲜血喷溅，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一声……笑声。
不是来自混沌。
而是来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