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胜利之后
遥远而急促的呼唤声刺破了战场的余烬，伴随着杂乱的奔跑脚步声和铠甲部件清脆撞击的声响迅速逼近。
修吃力地偏过头，视线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雾，但轮廓己然足够清晰——是他在阿尔斯托兰的三位伙伴，以及紧随其后的一些王国军的士兵们。
看到他们，修嘴角牵起一抹柔和的弧度，但没有起身，因为他现在就连抬抬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
“修瓦尔！”
最先抵达的是圣光牧师莉娅。
看清他伤势的瞬间，她疾步抢上前，纤长的双手立刻缭绕着温润的圣光。
那光芒如同最轻柔的羽翼，精准而迅速地覆上他遍布伤痕的躯体。
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她因忧心如焚而紧蹙的眉间，动作却带着行云流水般的娴熟。
“伤得好重……”她低语着，圣洁的光辉如涓涓暖流，开始小心翼翼地修补那残破的身躯。
圣光的暖意似乎唤回了一丝生气，其他人影也在这时围拢过来。
“喂，修瓦尔！”
一个雀跃的身影猛地挤到近前，伊薇拉眨巴着充满生机的大眼睛，银白的长发似乎还带着森林的气息。
“我老远就看到一个超级～～～大的光球从你这儿炸开！
冲击波都掀到我们那边了！
你不会是被那玩意儿炸成这样的吧？”
她是修队伍里的射手，是个精灵，但性格却跟其他古板的精灵不同，是个非常活泼的家伙。
“啊，是啊。”
修嘴角带着笑。
“那女神大人还真是眷顾你，这都没死。”
伊薇拉毫无恶意地表达着惊叹。
修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好吧，似乎活泼过头了。
“好了好了，伊薇拉，调侃的话就是等到一会儿再说吧。”
赛伦——队伍里的大法师——伸出手，将几乎要扑到修身上的精灵少女提到一旁。
他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凝重，然后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悬在所有人喉咙里的问题。
“修瓦尔，魔王……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氛围立马变得凝重了不少。
周围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在寂静中擂鼓般敲打着胸腔。
尽管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和这片劫后战场早己昭示了结局，但他们仍需要由英雄亲口确认，需要一个决定性的句点。
无数道饱含期盼与忐忑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修的脸上。
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修缓慢而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的声音很轻，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却如宣告神谕般清晰：“魔王卡奥斯己经死了。”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剑，斩断了所有绷紧的心弦。
寂静持续了一瞬，随即——“哈！
我们赢啦！”
王国军的士兵们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有人高举长矛，有人跪地痛哭，还有人激动地拥抱身边的战友。
压抑多年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消散。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魔王死了！
阿尔斯托兰终于得救了！”
“破晓之光！
英雄修瓦尔拯救了世界！”
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波接一波，甚至有人开始高唱胜利的战歌。
考虑到速度，他们只是大部队中分出的先遣小队。
而此刻，每个人都无比庆幸自己赶到了这里——亲眼见证了英雄亲口宣告世界重生的这一刻！
莉娅眼中也闪烁着喜悦的泪光，但喜悦之下，却蕴含着愧疚。
“抱歉，最后的战斗帮不上你的忙，只能任由你单打独斗。”
闻言，赛伦和伊薇拉也有些自责。
“不必自责。”
但修只是摇了摇头，眼神温和却异常坚定，“只有我能抵御魔王的瘴气，你们确实毫无抵抗力。
更何况，若没有你们在后方清除魔王军主力，我根本走不到他面前。”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目光扫过身边的伙伴，那份平和悄然感染了每一个人。
“所以，这场胜利属于我们所有人。”
“没错没错！”
伊薇拉像一株被风吹动的银芦苇，用力点着头，“我们可是所向披靡的小队！
天下无敌！”
她差点又要扑上去拥抱修瓦尔，却被赛伦眼疾手快的抓住后颈的衣服拎起来。
“修瓦尔正在接受治疗呢，安分点。”
这位向来一丝不苟的魔法师，嘴角也难得地弯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对着修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是独属于赛伦的，最深沉的认可和欣慰。
莉娅则凝视着修瓦尔认真的神情，微微怔住，随即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重重地点头应道：“嗯！”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莉娅手中的圣光缓缓暗淡，治疗结束了。
凭借圣光的治愈之力以及勇者本身强大的体质，片刻前还重伤的修己恢复了大半。
尽管铠甲和衣衫依旧破败不堪，但那个强大而自信的勇者又回来了。
“那，是不是该返航了？”
伊薇拉两眼放光，“我都想象得出王都的人们夹道欢呼的样子了……”修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但嘴角却也挂上了一道难以言说的笑容。
——是啊，那肯定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场景。
“返航吧，”修深吸了一口气，焦土的硝烟味混杂着莉娅残留的圣光气息涌入鼻腔，让他感到一种疲惫的真实感。
他站起身，破损的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但步伐己然重新找回了属于“破晓之光”的沉稳。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再也不用听那该死的守夜号角了！”
伊薇拉欢呼雀跃，银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线，她几步就冲到了队伍最前方，仿佛要第一个踏上归途。
王国军的士兵们早己整装待发，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激战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和对未来的憧憬。
看向修瓦尔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敬。
众人簇拥着勇者，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就在即将彻底离开这片决战之地的边缘，修瓦尔微微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巨坑的中心。
——真的……结束了啊……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修瓦尔，怎么了？”
莉娅察觉他的停顿，用最温柔的语气轻声询问。
修瓦尔缓缓摇头，“不……没什么。”
他收回目光，再未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