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巷口的暖光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妈正扶着灶台，慢慢搅着锅里的小米粥，阳光落在她鬓角的白发上，看着比前几天精神多了。
“醒啦？”
妈听见动静回头，笑了笑，“小慧早上送来了新鲜的小米，说熬粥养人。”
陈小天赶紧爬起来，抢过妈手里的勺子：“您坐着歇着，我来煮。”
他低头搅粥时，看见灶台边放着个纸包，打开是晒干的川贝，昨天阿婆送来的，妈还没舍得用。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王阿婆。
她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进门就喊：“小天，快看看我给你妈拾的菜！”
袋子里装着几颗白菜、一把菠菜，都是阿婆早上去菜市场跟摊主讨的，看着新鲜得很。
“摊主知道你家情况，特意给留的嫩叶子，说煮着吃不费牙。”
陈小天忙着接袋子，又给阿婆倒热水，阿婆却拉着他的手问：“昨天那伙人没再来吧？
小慧跟我说了，警察己经盯着他们了，以后不敢来闹了。”
“没再来，阿婆您放心。”
陈小天笑着说，心里暖烘烘的。
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喊：“请问，这里是陈小天家吗？”
陈小天愣了愣，走出去一看，是两个穿警服的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开口，其中一个警察先笑了：“别怕，我们是来跟你说情况的。
昨天那伙寻衅滋事的，我们己经盯上很久了，昨晚又接到小慧的报警，今天一早己经把他们抓了几个，剩下的也在找，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了。”
另一个警察还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钱，应该是你的，你点点。”
陈小天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他被抢走的西十七块六，还有几张崭新的十元纸币，加起来正好一百块。
他攥着信封，手有点抖——长这么大，还没一下子拿到过这么多“安稳钱”。
警察走后，妈扶着门框，眼圈有点红：“这下好了，以后能睡个踏实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日子还是过得紧巴，但透着股安稳劲儿。
陈小天没再去工地搬水泥，老周那边听说了他的事，托人给他找了个在菜市场帮人理菜的活，活儿轻，一天能挣三十块，还能顺便捡些摊主不要的菜叶子带回家。
每天傍晚收工，陈小天都会绕到阿婆家，帮她把院子里的柴火劈好，再把第二天要卖的菜摆整齐。
阿婆总留他吃饭，有时候是贴饼子，有时候是面条，碗里总藏着个荷包蛋，说是“给娃补补”。
小慧也常来，有时候带些社区医院给的免费感冒药，有时候帮妈量血压。
她还教陈小天用手机查中药方子，说哪些草药能帮妈缓解咳嗽，俩人常常趴在桌子上，对着手机屏幕研究半天。
这天晚上，陈小天正在给妈揉膝盖，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南方号码，手一下子僵住了——这号码的前几位，跟哥以前用的手机号很像。
“谁啊？”
妈问。
陈小天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声音有点发颤：“喂？”
“小天？”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是我，哥。”
陈小天手里的动作停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哥！
你在哪儿？”
“我在广州，”陈默的声音里带着愧疚，“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欠了债就跑，让你和妈受这么多苦。
我这几个月跟着工头干水电，攒了点钱，明天就买火车票回去。”
“妈……妈她病了，是肺癌晚期。”
陈小天哽咽着说，把妈这几个月的情况跟哥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传来陈默的哭声：“都怪我，都怪我……我明天就回去，回去带妈去看病，再苦再累我都扛着。”
挂了电话，陈小天擦了擦眼泪，笑着对妈说：“妈，哥明天就回来了，他说要带您去看病。”
妈愣了半天，眼泪慢慢流下来，却笑着点头：“好，好，你哥回来了就好。”
第二天下午，陈小天早早就去了火车站。
他站在出站口，手里攥着妈让他带的围巾，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默穿着洗得发白的外套，背着个大背包，头发比以前短了，脸上多了几道细纹，可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看着就让人踏实。
“哥！”
陈小天跑过去。
陈默一把抱住他，声音有点哑：“小天，哥回来了。”
俩人往家走，陈默一路都在问妈的情况，还从背包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他攒的钱，一沓沓叠得整整齐齐：“这是五千块，先带妈去大医院看看，不够我再想办法。”
快到家门口时，陈小天看见王阿婆正站在门口等，旁边还放着个保温桶。
看见陈默，阿婆笑着说：“回来啦？
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会一首躲着。
快进屋，我炖了鸡汤，给你妈补补。”
进了屋，妈看见陈默，一下子就哭了。
陈默赶紧走过去，蹲在妈面前：“妈，对不起，让您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妈摸着陈默的头，跟小时候一样。
那天晚上，屋里特别热闹。
小慧也来了，还带了她煮的红烧肉。
几个人围着桌子吃饭，鸡汤的香味、红烧肉的香味混在一起，陈小天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后来，陈默带着妈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医生说，虽然是晚期，但好好治疗，还能多陪他们几年。
陈默找了个在工地开吊车的活，工资高，每天下班就去医院陪妈。
陈小天还在菜市场理菜，空闲的时候就去医院给妈送饭、陪妈说话。
王阿婆还是常来，有时候带点自己种的青菜，有时候帮着打扫屋子。
小慧也总去医院帮忙，帮妈拿药、陪妈聊天，跟亲闺女一样。
有天晚上，陈小天陪妈在医院的走廊散步，妈拉着他的手说：“小天，你看，咱们以前难成那样，现在不也过来了？
还是好人多。”
陈小天看着走廊里的灯光，又想起那天在码头仓库，阳光照在地上的样子。
他点点头：“嗯，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点春天的暖意。
陈小天知道，苦日子还没完全过去，但他们有了盼头——妈能好好治病，哥回来了，还有阿婆和小慧这样的好人帮忙。
就像以前在污水里捡起来的那些钱，虽然沾过泥，但只要攥在手里，好好过日子，总能慢慢暖起来，慢慢变成照亮日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