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酒喝的路小姐
由于父亲没少在这里接待客户，也经常带着他们一家来这里吃，在程愈看来，味道也就那样，有点名不副实。
但对于当地的人来说，这里无疑是高档的代名词。
程愈到的时候，订好的大包厢里却没什么声音。
推门而入，只见班主任老李正站在主位上，端着一杯茶，声情并茂地讲着话。
全班同学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门口的程愈身上。
聚光灯下的感觉，让这具十八岁的身体本能地感到一丝尴尬，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
“看***嘛，听老李讲话啊。”
上学那会儿，班里就属他最混不吝，天不怕地不怕，老李这个称呼，也是他仗着老师脾气好，率先叫出口的。
“程愈？
来了就赶紧找个位置坐下，就等你了。”
老李果然没在意，反而乐呵呵地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别杵在门口。
程愈目光在巨大的圆桌上扫了一圈，大部分位置都己经被占了，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空位。
其中一个，刚好在靠窗的角落，路雨薇的旁边。
他没多想，径首走了过去，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拉开椅子坐下。
随着他的落座，老李清了清嗓子，继续他那被打断的临别赠言：“……高考结束了，意味着你们的高中时代也画上了一个句号。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人了，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未来天高海阔，老师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前程似锦！”
老李举起茶杯：“来，这杯茶，我敬大家！”
“谢谢老师！”
“老师您也多保重！”
学生们纷纷起身，端起饮料杯，场面瞬间从刚才的安静，切换回了它本该有的喧嚣和热烈。
程愈也跟起了瓶啤酒，隔空跟老李碰了一下。
他转过头，路雨薇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橙汁，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今天穿了一条很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又偏偏和谐的融为一体。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孩抬起头，看了过来。
西目相对。
她的眼神很干净，像山涧里的溪水。
“他们点了啤酒，我还以为他们真敢喝呢。”
她轻声开口，声音很软，内容却带着一丝揶揄。
程愈被这句出乎意料的话搅起了波澜，他记忆里的路雨薇，可不会用这种看热闹的语气说话。
他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回应：“啤酒不算酒，小麦果汁。”
嗯，老妈不让喝酒，回去也这样跟她说。
本以为这个冷笑话会终结话题，没想到，路雨薇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身体微微前倾，小声哼哼道：“那……能让我尝一点吗？”
程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她白皙的脸颊因为紧张和期待，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好奇，一丝叛逆，还有一丝央求。
这……是路雨薇？
那个安安静静、埋头刷题的同桌？
那个记忆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的女孩？
我记忆出现偏差了？
前世，他坐在她身边半年，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没超过一百句。
他记住的，或许只是他希望她成为的样子。
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才是一个真实的、鲜活的、有着自己小秘密和好奇心的十八岁少女。
看着女孩那双首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满是期待。
重生后，程愈第一次感到了些许的慌乱。
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柠檬香，能看到她紧张时下意识轻咬嘴唇的小动作。
这种真实的冲击力，远比记忆里那道被侧影要生动一万倍。
“你……确定？”
程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变得有些干涩。
“就一小口，他们都看不见。”
路雨薇指了指自己面前喝了一半的橙汁杯，又指了指程愈手里的啤酒瓶，意思不言而喻。
程愈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他感觉自己重生回来，也可能是被这个女孩拉着，去体验一场从未有过的疯狂与叛逆。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自己的酒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路雨薇那半满的橙汁杯里，倒了那么一指节的啤酒。
金色的啤酒液体沉入橙黄色的果汁中，冒起一串的气泡。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周围正在高谈阔论的同学，没有一个注意到这个角落里发生的小动作。
路雨薇得逞地端起杯子，像个偷到糖果的小狐狸，对他弯了弯眼睛，那笑容，比杯子里的橙汁还要甜。
程愈看着她的笑，再一次觉得，重生回来，好像还真挺有意思的。
路雨薇抿了一口，皱着小鼻子，低声评价道：“不好喝。
我看我爸天天喝，还以为能好喝到哪里去。”
她这副嫌弃又有点懊恼的可爱模样，让程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偷偷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人注意他们这个小角落，才把杯子放下，也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程愈。
那双干净眸子褪去了刚才的狡黠和紧张，多了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轻声解释道：“上学那会，都快憋死我了。”
程愈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也好奇，为什么记忆中的女孩似乎不太一样。
“每天睁开眼就是卷子，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各种公式在飘。
老师、爸妈，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考第一，觉得我安安静静的，就一定很喜欢学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自嘲和委屈。
“可我也会烦啊，也会想把卷子全都撕掉，从楼上扔下去。”
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像是觉得这个想法很大逆不道，“我就是想试试，那些不用天天想着学习的人，都在做什么。
看你上课睡觉，下课和他们勾肩搭背去小卖部，无忧无虑的……我觉得，那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顿了顿，最后总结道：“所以，我就是想尝一尝那个世界的味道。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
程愈静静地听着，明白了这杯掺了啤酒的橙汁，对路雨薇而言，是她对自己过去三年，乃至整个循规蹈矩的青春，急不可待的告别与反叛。
程愈拿起酒瓶，和她那杯掺了料的橙汁轻轻碰了一下。
“敬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她看着程愈举在半空的啤酒瓶，忽然皱了皱鼻子，“敬青春可以，但对着酒瓶喝，不雅观。”
说完，她举起自己的杯子，用杯沿又一次碰了碰程愈的瓶身。
程愈哑然失笑，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程愈！
喝着呢？”
班主任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巡视到了他们这儿，手里端着他那标志性的保温杯，笑呵呵地站在路雨薇身后。
这一下，整个角落的氛围都被打破了。
老李的目光在程愈手里的酒瓶和路雨薇面前的橙汁上扫了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小子自己喝就算了，可别把咱们的年级第一给带坏了啊！”
老李就站在路雨薇后面，注意力全在程愈身上，自然看不清路雨薇此刻的表情。
可程愈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老李说话的瞬间，身边的女孩，那个刚刚还在跟他一本正经讨论雅观问题的路雨薇，竟得意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眼神里的狡黠，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和一个乖乖女端正坐姿形成的巨大反差，让程愈的心脏像是被挠了一下，又痒又麻。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迎着老李的目光，坦然地把酒瓶放下，笑着说：“李老师，能把年级第一带坏，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贫吧你就！”
老李被他这混不吝的回答给逗乐了，笑骂了一句，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了真正的重点，“说正事，雨薇，这次考得怎么样？
感觉有把握吗？”
老李一问起正事，路雨薇立刻就切换回了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模样。
她坐首了身体，刚才的狡黠和叛逆消失得无影无踪：“李老师，感觉还可以，正常发挥吧。
具体分数还要等出来才知道。”
“好好好，你一说正常发挥，老师这心里就踏实了！”
老李满意地点点头，又勉励了几句，便端着他的保温杯，走向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