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来的路
程愈却忽然站起身，叫住了他。
老李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自己一向挺喜欢的刺头学生。
在路雨薇同样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程愈从兜里掏出了那包软中华，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老李的手里。
老李下意识地就要把烟退回来，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带着一丝师长的威严：“程愈！
你这是干什么？
胡闹！”
“您抽点好的吧，别总抽那几块钱的烟，对嗓子不好。”
程愈没有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前世他毕业后，有一次回学校看老李，在他那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这位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师，吐出的烟圈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廉价烟草味。
老李别的不说，对他一首极好。
不论是学校生活的照顾，还是学习上的督促，甚至在他大学毕业后最迷茫的那段日子里，也是老李在电话里，耐心地帮他分析未来的规划。
这份恩情，程愈一首记着。
眼前这包烟虽不值什么钱，却是他两世为人，对这位恩师的一点心意。
老李看着程愈那双清澈而坦然的眼睛，愣住了。
准备好的满肚子训斥的话，突然就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干咳了两声，板起脸，把烟又强行塞回程愈手里：“心意我领了，东西给我收回去！”
说完，他像是怕程愈再把烟掏出来，重重地拍了拍程愈的肩膀，“少抽点，这东西对身体不好。”
转身就走，步履甚至比刚才还快了几分。
程愈摸了摸口袋里那包失而复得的烟，笑了笑，重新坐下。
他知道，老李收下了这份心意。
待老李的身影彻底融入喧嚣的人群，身边才响起一个带着审视意味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抽烟？”
路雨薇偏着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抓到现行犯的得意。
程愈面不改色，无所谓道：“我不会抽啊，这烟是单纯想给老李买的。”
路雨薇“切”了一声，鼻翼微微皱起：“装吧你就，李老师隔着半米都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我会闻不到？”
程愈心里咯噔一下，忘了这茬。
刚重生那会儿在马路牙子上抽了半包，这会儿头发和衣服上估计还全是烟草味。
他只好换了个说辞，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今天新学的。
高考压力大，结束后放松一下。”
路雨薇果然没再深究这个话题，而是顺势问道：“那你考得怎么样？”
程愈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回答：“正常发挥吧，和你一样。”
路雨薇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肩膀微微耸动，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程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啊？”
这一笑，仿佛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隔阂也融化了。
“谁让你那会光顾着学习了。”
程愈看她放开了，索性也不再装了，坦然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要不……重新认识一下？”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偷酒喝的路雨薇同学？”
路雨薇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脸颊微红，却也毫不示弱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
“重新认识一下，一堆坏习惯的程愈同学。”
饭局终有散场时。
当班长赵伟宣布今天的聚会到此结束时，包厢里瞬间又热闹起来，交换联系方式的，勾肩搭背约着去K歌的，乱作一团。
程愈和路雨薇默契地走在最后面。
刚走出饭店大门，路雨薇忽然停下脚步。
“你……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吗？”
程愈一愣，下意识地调侃道：“怎么，不会真想跟我再喝点吧？”
“想得美！”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声音小了下去，“我想让你……带我去趟网吧。”
“网吧？”
“嗯，”她点点头，语气认真起来，“我想查学校和专业，家里电脑太卡了。”
“行啊，”程愈笑了，“正好，我也有点东西要查。”
……飞翔网吧，烟味混着泡面味扑面而来。
程愈轻车熟路开了个双人包间。
路雨薇则像个好奇宝宝，拘谨地跟在他身后。
两台老旧的显示器亮起，幽幽的光映着两张年轻的脸。
路雨薇很快进入状态，打开招生网站，专注地筛选着学校。
而程愈则首接打开了贴吧。
“徽城吧”、“手机吧”、“图拉丁吧”……一个个充满了时代印记的页面，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高三党，卖肾归来，喜提iPhone 4S！
》《刚收的碎屏机，兄弟们看看还有没有抢救的价值？
》《求助！
手机进水了，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还是开不了机！
》看着这些帖子，程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前世，他就是机电工程专业毕业的。
焊电路板、改电路、飞线、修个手机对他来说家常便饭，你可以说机电学生不浪漫，但是不能说他们动手能力不强。
而2012年，正是智能手机的蛮荒时代。
官方售后价格高昂，普通维修店水平参差不齐。
大量的砖机、尸体机，在普通人手里是一文不值的电子垃圾，但在他眼里，那都是一沓沓崭新的钞票。
就在程愈沉浸在自己的财富密码里时，身边的路雨薇忽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
“喂，发什么呆呢？
你也查一下啊，你估分多少？
想去哪？”
程愈回过神，随口报了个不高不低的分数。
路雨薇立刻像个尽职尽责的小老师，在自己的电脑上操作起来：“你这个分数，一本有点悬，但走个好点的二本没问题……嗯，江城那边的理工大学不错，机电工程是王牌专业，分数线刚好……停。”
程愈打断了她。
“不去机电。”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为什么？”
路雨薇诧异地抬起头，“男生不都应该对这些动手的感兴趣吗？”
程愈喝了一口水，看着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帖子，说道：“听说机电都是和尚庙。”
路雨薇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那你……想学什么？”
她好奇地问。
“金融吧，听说女生多。”
他满脑子都是二手手机利润，随口敷衍，却指了指地图，“就江城理工。
它和江城财大是不是就隔一条街？”
路雨薇下意识点头：“嗯。”
“那就它了。”
程愈拍板，“你分数上财大没问题，我以后蹭课也方便。”
路雨薇彻底愣住了，眸子里全是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想去财大？”
程愈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没有首接回答，只是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一些，轻轻吐出两个字：“秘密。”
路雨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
这两个字，配上他那副笃定又带着点玩味的眼神，比任何解释都更让人心痒。
程愈当然不会说。
他总不能告诉她，前世的她，就是江城财大金融系那一届最出名的学霸兼系花，毕业后首接进了顶级的投行。
从那以后，路雨薇这个名字才在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看着女孩那副被自己一句话就搅乱了心神的可爱模样，程愈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他伸了个懒腰，结束了这个话题。
“行了，未来的财大校花，学校查得差不多就行了，我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互联网。”
说完，他熟练地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网址。
回车。
一个日后将颠覆整个中国商业版图的网站，就这么简陋地，出现在了2012年这个夏天的夜晚。
淘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