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生之谜
林若梅站在橱柜前，熟练地准备着李明轩爱吃的上海小笼包。
蒸笼里白雾缭绕，就像她此刻混沌的思绪。
楼上传来李明轩翻阅文件的声音，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而温馨。
但当她打开面粉袋时，一封薄薄的信笺悄然滑落。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暗号——三个交叉的小圆圈，苏联远东情报局的秘密记号。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用她和威廉之间约定的密码写成："小蜘蛛，今晚十点，老地方。
汇报进展。
时间紧迫。
——W"威廉·史密斯，她的上线，她的"养父"，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瓷碗在她手中险些滑落，她猛地伸手接住，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十八年前那个飘雪的夜晚，一个金发男人伸出手，将她从苦难的孤儿院中"拯救"出来。
那一刻，她以为遇到了救星。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魔鬼的微笑。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再也无法阻止......1907年，滨江俄国孤儿院六岁的小若梅蜷缩在角落里，瘦小的身子在破旧的毯子下瑟瑟发抖。
外面的风雪呼啸着拍打着窗棂，屋内的温度和外面几乎没有区别。
这里收容的都是战争和饥荒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中俄混血儿，不被任何一方接纳。
而外婆却是唯一一个对他们好的人。
母亲说外婆当时在这个孤儿院打杂、扫地，为家里糊口。
管理孤儿院的管事是个酗酒的暴徒，每天晚上都会醉醺醺地在宿舍里寻找发泄的对象。
孩子们只有一顿稀得像水的粥，生病的孩子会在夜里神秘地消失，再也没有人提起他们。
外婆每次都偷偷地给孩子们包扎伤口，缝补衣物，有时会多挖些野菜，多蒸些馒头，带给孩子们。
外婆也就成了孩子们心里的妈妈。
"若梅，你看，我找到了这个。
"小安娜悄悄爬到她身边，手里捧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金色的卷发己经打结，蓝色的眼睛缺了一只，但在小安娜眼中，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宝贝。
"她叫玛丽娅，"小安娜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等我们长大了，我要给她做漂亮的裙子。
"若梅看着好友因为营养不良而浮肿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她们都知道，能活着长大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突然，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伴随着酒精的刺鼻味道。
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该死的小杂种们，都给我出来！
"管事的咆哮声在黑夜中格外恐怖，"谁偷了我的面包？
"没有人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偷任何东西。
但管事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
他的目光落在了抱着洋娃娃的小安娜身上。
"就是你，小贱种！
把娃娃藏在哪里了？
一定是偷了我的东西去换的！
""不是的，管事先生，我......"小安娜害怕地抱紧洋娃娃，"我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撒谎！
"管事一把抓住小安娜的头发，将她拖到宿舍中央。
其他孩子吓得往墙角缩去，若梅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却在颤抖中失去了力量。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成为了若梅一生的噩梦。
管事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小安娜的惨叫声撕裂了夜空。
洋娃娃滚落在地，蓝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天花板。
鲜血慢慢渗透到木质地板的缝隙里，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当一切都结束时，小安娜再也不会动了。
那一夜，六岁的若梅学会了这个世界最残酷的真理：弱小就是原罪，善良只会招致死亡。
外婆躲在远处无奈地看着这些小花朵就这样凋零，于心不忍。
她自己是母亲，有三个孩子，看到孩子们被如此这般对待，总会在后院默默擦泪。
外婆虽是个打杂的，但却默默地保护这里的孩子。
生病时的照料、缝补衣物、挖野菜，有时管事的不在，她会带着她自己的孩子老三过来给孩子们分些吃的。
三个月后...威廉·史密斯出现在孤儿院的那一天，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穿着考究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说着流利的俄语和中文。
他声称自己是一位慈善家，希望收养一些聪明的孩子，给他们良好的教育和未来。
管事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仿佛换了个人。
威廉温和地微笑着，给每个孩子都带来了糖果和玩具，还有若梅从未见过的精美衣服。
"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蹲在若梅面前，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慈爱。
"若梅，"她怯生生地回答，"林若梅。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威廉轻抚她的脸颊，"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家。
"若梅看着他温暖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她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这个陌生男人的手。
她不知道的是，威廉己经观察她三个月了。
她的冷静、聪慧、还有那种超出年龄的警觉性，都让她成为了"幼苗计划"的完美人选。
威廉总共选走了12个孩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聪明、孤独、没有任何身份羁绊。
这些孩子以为自己遇到了救世主，外婆也为他们高兴。
老西走的时候，外婆给了她一个盒子。
所有人不知道他们只是从一个地狱走向另一个更深层的地狱。
1912年，西伯利亚秘密训练营五年后，13岁的若梅己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女孩。
西伯利亚的严寒和残酷训练将她锻造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训练营隐藏在一片原始森林深处，外界永远不会知道这里的存在。
12个从孤儿院带来的孩子在这里接受着非人的训练：零下西十度的雪地生存、徒手搏斗、语言学习、暗杀技巧、情报收集......每一项训练都是为了塑造完美的间谍。
"记住，你们己经不是普通的孩子了，"威廉站在雪地中央，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冷酷，"你们是组织的利刃，是革命的工具。
感情是弱点，怜悯是毒药。
"若梅和其他孩子排成一排，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训练服，但没有人敢颤抖。
因为颤抖意味着软弱，而软弱在这里只有一个下场——死亡。
"今天的训练很简单，"威廉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你们要在森林里生存三天，只能携带一把匕首。
记住，只有活着回来的人才配得上继续训练。
"那三天里，若梅亲眼看着同伴小彼得被狼群攻击，看着小娜塔莎在雪地里冻死。
当她发现小弗拉基米尔试图逃跑时，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进了他的心脏。
血在雪地上绽放，就像当年小安娜身边的洋娃娃一样鲜艳。
但这一次，她没有流泪。
1918年，毕业考验六年的地狱训练结束后，12个孩子只剩下了3个：若梅、伊万和卡嘉。
他们都己经18岁，都己经成为了完美的杀戮机器。
但最后的考验是最残酷的。
"你们要证明自己己经彻底摆脱了人类的弱点，"威廉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偏远的俄国农庄，"杀死这户人家，一个不留。
"透过窗户，若梅看到了温馨的画面：一个农夫正在给妻子梳头，两个孩子在炉火旁玩耍，桌上摆着简单却丰盛的晚餐。
这是她从未拥有过的家庭温暖。
"动手吧，"威廉冷冷地说，"证明你们己经重获新生。
"若梅举起手枪，瞄准了那个正在微笑的农夫。
她的手很稳，就像训练时一样。
扳机缓缓向后移动，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下。
砰。
枪声在夜空中回响，温馨的画面瞬间被血色替代。
当一切结束后，威廉满意地看着她："从今天起，林若梅死了。
红蜘蛛诞生了。
"……厨房里的蒸汽声将她拉回现实。
林若梅发现自己的脸颊上满是泪水，手中的信纸己经被汗水浸湿。
十八年了，她以为自己己经忘记了这些，以为自己己经彻底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工具。
但显然，人性并没有真正死去，它只是被深深埋藏了起来。
"若梅？
你在哭吗？
"李明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猛地转身，看到丈夫正站在厨房门口，眼中满是担忧和疑惑。
她迅速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只是被蒸汽熏到了眼睛。
"但李明轩的目光己经落在了她手中的信纸上："这是什么？
""只是......只是家里的账单。
"她慌乱地将信纸塞进围裙口袋，"没什么重要的。
"李明轩走近几步，仔细端详着妻子的表情。
他的首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在隐瞒什么。
但作为一个深爱妻子的男人，他选择了相信。
"早餐准备好了吗？
我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他温柔地说。
"马上就好。
"她转身继续准备早餐，但心中却在剧烈地挣扎着。
今晚她必须去见威廉，这个将她从天真女孩变成冷血杀手的男人。
但现在的她己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条件服从的工具了。
她开始质疑一切：威廉的动机、自己的使命、甚至这十八年来所相信的一切。
更可怕的是，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对李明轩动了感情。
这些原本只是伪装的感情，现在却变得如此真实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