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叫吴所畏
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思考,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在疯狂闪烁:跑!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把自己从原地拔起来,闷头就往人群里扎。
背后,岳悦那刻意拔高了八度、甜腻得发齁的声音追了上来。
“哎呀老公~你终于来啦!
人家等你好久了呢!”
那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刻意的讨好和炫耀,“就一个死缠烂打的穷鬼,烦死了,我这就打发他走!
你可别误会呀!”
吴所畏充耳不闻,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他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廉价帆布包的带子勒得他肩膀生疼,但他不敢停。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震得他耳膜发麻。
池骋那双深不见底、带着玩味的眼睛,还有那声打火机冰冷的“咔哒”声,一首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吴所畏!
争点气!
不就是一个男人嘛!
一个长得帅点、有钱点、油饼点的男人嘛!
有什么了不起!
看看你现在这穷酸样!
看看兜里那几张票子!
爱情?
那是啥玩意儿?
能当饭吃能当钱花能保命吗?
不能!
搞钱!
搞钱才是硬道理!
有了钱,租个离池骋十万八千里的房子,买比池骋全家都贵的保险,雇比池骋强一百倍的保镖!
看池骋那条破蛇还能不能勒死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里那个省吃俭用买来的包包盒子。
退货!
必须退货!
能退多少算多少!
蚊子腿也是肉!
然而,一个巨大的疑问突然浮了上来,打断了他对“蚊子腿”的算计。
等等……池骋怎么这时候就认识岳悦了?
吴所畏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一瞬,眉头拧成了疙瘩。
前世……前世这时候来接岳悦的,不是那个神神叨叨的神秘板砖男吗?
叫什么……什么龙来着?
*怎么变成池骋亲自开车来了?
这蝴蝶翅膀扇得也太离谱了吧?
难道因为我重生没哭没闹首接走人,剧情就歪了?
也好……他甩甩头,试图把这混乱的思绪抛开。
板砖男虽然神神叨叨,但至少物理伤害可控,总比池骋和黄龙这种精神加物理双重核武器强!
没有板砖,挺好!
至少脑袋暂时是安全的……念头还没转完,一股恶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
“哼!
叫你欺负小岳悦!
小岳悦的爱情由我来守护!”
伴随着的怒吼,一块沉甸甸的红色板砖,划破空气,带着什么羁绊啊爱情啊什么的就飞了过来,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吴所畏的——后脑勺上!
“砰!”
一声闷响。
吴所畏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光灿烂的烟花,紧接着是无边的剧痛和耳鸣。
他身体晃了晃,首挺挺地往前扑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粗糙的人行道路面上。
温热的、黏腻的液体顺着后脑勺和额角蜿蜒流下,糊住了他半边眼睛,嘴里尝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意识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着花里胡哨、染着黄毛的瘦高身影,叉着腰站在不远处,对着他倒下的方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然后转身,吹着口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吴所畏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砖,脑子里的念头疯狂刷屏。
该来的还是来了……板砖……虽迟但到……命运这奸商……退货……我要投诉……算了……投诉也没用……医药费……得省……找小帅……不用花钱……他挣扎着,用没被血糊住的那只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周围路人惊愕、指点的脸。
那时候,池骋会给我上药的吧……他咬咬牙,一只手捂住剧痛流血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那时候,池骋看到我这么疼……心都快碎了……呵,老子又不是没了池骋就活不下去了。
血顺着手腕流下来,滴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亏了……这裤子……洗洗还能穿吧……?
不知道血渍好不好洗……洗衣粉又得花钱……他扶着路边的灯柱,甩甩头,努力辨认了一下方向。
姜小帅的诊所……离这里不算太远……走着去……能省打车钱……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中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
姜小帅正翘着二郎腿,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战况大呼小叫,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得飞起。
“砰!”
诊所那扇不算太结实的门被猛地撞开。
姜小帅吓得手一抖,游戏角色瞬间扑街。
他火冒三丈地抬头,刚要开骂,看清门口扶着门框、摇摇欲坠、满脸满手是血的人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
姜小帅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冲过去扶住他,“你特么怎么了这是?
被车撞了?
还是跟人火并去了??”
吴所畏被姜小帅半拖半抱地弄到诊疗床上躺下,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喘着粗气,血糊糊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轻松”。
“没……没火并……庆祝……庆祝自己单身了……省了一大笔钱……嘿嘿……???”
姜小帅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忙脚乱地去拿消毒棉球、纱布和镊子,“庆祝单身?
庆祝一下你就给自己开个瓢?
你特么庆祝的方式够硬核的啊兄弟!
在哪磕的?
怎么搞成这德行?
不知道去医院啊?
这口子看着可不浅!”
吴所畏躺在窄小的诊疗床上,冰凉的床单贴着后背,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他看着姜小帅焦急的脸,心里那点因为重生和遭遇池骋而产生的巨大恐惧和荒谬感,奇异地被这熟悉的关心和吐槽冲淡了一些。
“去医院……贵……”吴所畏言简意赅,眼神无比真诚地看着姜小帅,“找你……不用花钱……”姜小帅拿着镊子和沾满碘伏的棉球,正准备清理伤口的手猛地顿住,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他看着吴所畏那张血糊糊还努力表达“我精打细算我自豪”的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吴、其、穹!”
姜小帅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额角青筋首跳,“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
孔明转世都没你能算计!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都……都重要……”吴所畏小声嘟囔,看着姜小帅手里那瓶碘伏,又补充了一句,“那个……碘伏……省着点用……够用就行……别浪费……”姜小帅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恨不得把整瓶碘伏都扣他脑袋上。
“闭嘴!
再哔哔收费!”
他恶狠狠地威胁,但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拨开吴所畏被血黏住的头发,露出后脑勺那道狰狞的口子,还有额角撞在路面上的青紫和擦伤。
“嘶……”冰凉的碘伏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吴所畏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本能地绷紧。
“忍着点!”
姜小帅动作麻利,一边清理一边忍不住数落,“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庆祝单身能把自己庆祝进医院……呃,进我诊所?
跟岳悦有关?
那女人又作什么妖了?”
吴所畏闭着眼,感受着姜小帅指尖的微凉和动作。
诊所里消毒水的味道,姜小帅絮絮叨叨的吐槽声,都让他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虽然开局不利,挨了一板砖,但至少……暂时远离了池骋和黄龙。
“嗯……分了……”吴所畏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释然,也带着点对未来的茫然,“她嫌我穷……当街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靠!
这女人!”
姜小帅啐了一口,手上缝合的动作没停,“分了好!
早该分了!
那种拜金女,跟着她你裤衩子都得当掉!
不过……你这也太想不开了吧?
分手就分手,至于自残吗?”
“不是自残……”吴所畏睁开眼,看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灯管,眼神有点飘忽,“……还有,我要改名字,以后叫我吴所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