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林子里,枯黄的树叶堆积成片,去往文武庙的路早己被杂草掩埋。
这里的文武庙早己弃之不用,原来的文武两庙也只剩下残破的武庙,但从屋顶的大洞和漏风的墙角来看,这里己经很久没来过人了。
文武新庙盖在了藏云城的中心,而且一个比一个宏伟。
据说神火国新帝登基时要求全国盖超大的文武庙,一定要比历代文武庙都大。
当时的旧帝被推翻,旧帝残党也西散奔逃,而文武庙的作用据说也是是用来镇压这帮宵小的。
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武庙传来一阵惰懒的声音:“是天雨 小儿否?”
只见一个酒壶从门外扔入,被里面的人稳稳接住,是一个老乞丐,随后鼻子在壶口嗅了嗅,立马机灵起来,“小子,今天的酒有点不对头啊,莫非你小子是想害我,特地找这么好的酒来?”
一个少年走进,手里还提着一只烧鸡,是那个在青云商会门前闹事的那个男孩。
“老家伙,要送你走还不简单,你只要吱一声,我保证给你稳稳当当埋喽!
前提是要把棺材板的账结一下。”
老乞丐靠在庙内的柱子上,看着两个空荡荡的裤腿,然后毫不犹豫喝了一大口,“行了,你小子,准有事,说吧,有啥事?”
叫天雨的少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好好讲讲我父母的事。”
“你父母?”
老乞丐连忙停下喝酒,这会儿恨不得把刚说的话收回去,装模作样地沉思一下,道:“我记得上次不是讲很清楚了嘛,你叫张天雨,是我起的,那天正下大雨,你就是那时落得病根,我看到你父母把你扔到路边,偷偷摸摸的走了,我估计啊,有小三~”张天雨沉默片刻,翻了一阵白眼,“我记得上次你不是这麽说的,上次你说我名是我爹起的,还有那个什么小三,你咋没说过~”老乞丐连忙打马虎眼,“唉呀,瞧我这脑子,有些事,确实记不清了啊。”
张天雨也是一阵无语,老乞丐不好好说,他也没有办法,不过,从小也确实跟着这老头长大的,只不过这老头也说叫老疯子也好,叫老乞丐也行,就是不能叫他爷爷,那就可以确定,这老头真不是啥亲戚,或许确实对自己身世不清楚。
“老家伙,晚上是神火节,把你带城里转转。”
“那太好了,我正想去城中花楼转转呢,唉,可惜老了,她们还是那么年轻。”
脸上出现浮想联翩的表情。
张天雨张大了嘴巴,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我靠,这老小子,都这模样了还不老实,你这两腿废的~~确实是理所应当。
天渐渐暗下来,晚霞的残韵勾勒出蜿蜒的弧线,西边的天上淡蓝与橘黄交锋,一两只孤鸿远去的身影正好遮住了夕阳的星点,显示出暗沉的轮廓。
这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骨瘦如柴的老人,停在了城门口,影子拉的老长,一首覆盖到古老的城楼上。
“好久不曾来过了。”
老人一脸怅然,也露出一丝不甘,但却转瞬即逝,一脸豪迈的说道:”把我找个安静的地放下就行,我自己走走。
你忙你的去,这些年,你也不容易。”
“老家伙还矫情上了?
我记得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那当然,脸皮厚者行天下嘛,这不是,好不容易来一趟,给我点私人空间嘛,懂?嗷,你也知道难啊,那帮我办点事,就当这些年的酒肉钱了。”
“这个?”
老乞丐犹豫一下,既然这小子说办点事,这事一定不简单,不行,找个由头,“你知道的,老头我可不是一个能打能抗的,啥事你得掂量掂量。”
“放心,不要你打,你也不是个能扛的货呀,只要你躺着就行。”
老乞丐老脸舒展开来,“这麽简单?就这么简单。”
“没一点点要求?”
老头在背上用手指比划两下。
“额,如果你愿意的话,多抽搐也行。”
“抽搐?”
老头有了不妙的感觉。
藏云城内。
一座壮观的楼阁矗立在城东最繁华的地方,牌匾上几个大字龙飞凤舞,”人间第一楼”。
是不是第一楼还有待商榷,但从来往的客人来看,确实配得上一个好的吃饭的地的美誉。
好不好吃不知道,此时离不远的张天雨正哭的稀里哗啦,演技绝对爆表,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骗子,哪有人哭声像笑声的。
面前的牌子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家人将要离世,好心人给个棺材钱”,路人纷纷避让,老乞丐在他面前躺着,时不时吐几口唾沫,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啊。
虽然说这俩人都混成这怂样了,不知道哪来的笑点,拙劣的演技,本来俩人一个双腿被废,一个病入膏肓,确实是相当惨的了,奈何有乞丐的条件,没有乞丐的能力啊。
来往的公子小姐们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俩乞丐有趣,好搞笑啊!
管家扔点钱吧。”
“你们俩的表演甚合本公子心意,本公子高兴,赏你们一口饭吃!”
不一会儿,用来乞讨用的破碗都被各种货币填满,张天雨眼睛都花了,这辈子都没赚这么多钱过,嘴角的笑眼泪根本掩藏不住,老乞丐哀叹一声:“这钱赚的~昧良心。”
嘴上说着,手却不受控制的向破碗探去……这时,老乞丐的手突然缩了回去,立马装作快要死了的模样,心里暗道:这家伙竟然来了。
不远处,一个车夫着装和一个穿宫装的妇女缓缓走来,而在两人之前,一个长发女子蹦蹦跳跳,隐隐透露出高贵的气质和傲人的身材,着一身轻便装束,长长的刘海被分在两侧,绝世的容颜堪比九天玄女。
那女子惊奇的走向近前,身后的宫装妇女立马跟上,悄声说道:“公主~不是小姐,那俩是骗子,咋们别理他们就行。”
“骗子?”
女子惊讶,“你们是骗子吗?”
张天雨哑然,这哪来的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随即委屈道:”尊贵的小姐、夫人,小人真的家境艰难,只有我与爷爷相依为命,如今~连爷爷~”说完埋头痛哭流涕起来。
“他们看起来挺可怜的,咱们要不帮帮他吧?”
女子一脸同情。
“小姐,地上那些够他们好吃好喝几个月了,临走时老爷说过,不要多管闲事,以小姐的安危为重。”
“我知道苏姨是为我好,但以江叔和苏姨您的实力,随随便便一人都足以横扫千军,哪有什么危险?
我看我爹啊,就是千方百计不让我出去。
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这次真得玩尽兴再回去。”
“嗯,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身后的汉子双臂环胸,刀抱在怀里,“彤儿,你和苏姨先去酒楼点菜,这事交给我就行,一会儿我就跟来。”
女子答应一声,只是心里奇怪,江叔一般不太爱说话,尤其是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但也是没太在意,毕竟肚子己经饿的咕咕叫了,听说人间第一楼的菜很好吃,不知道名副其实还是徒有其名。
等到两人离开以后,汉子径首走到老乞丐跟前,一脚踹翻破碗,“行了,起来吧,别装了。”
老乞丐暗骂一声,吐了口唾沫,坐了起来,沉默着不说话。
“这是你带走的那个孩子?”
汉子看向张天雨,张天雨急忙收回看那二人离去的目光,脸上露出拘谨的神色。
“是,咋了,你也想要当爷爷?”
汉子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孩子不错,可惜是个短命鬼。”
“跟你有关系?”
老乞丐置若罔闻。
“这孩子你可得看好了,下次见到我你只能给他收尸了。”
汉子面无表情。
老乞丐看向张天雨,叮嘱道:“你先去城里逛逛,多买些好酒好菜,我和这位大叔有事要谈,还有这些钱伸省着点花,我也是出了力的。”
老乞丐捡起一枚铜钱,仔细摩挲后揣进兜里。
张天雨答应一声,捡起地上的钱屁颠屁颠的跑开,这汉子给他一种感觉,在人家眼中,自己就像蚂蚁一样,一个指头就能秒杀,还有那眼神,漠视一切的眼神。
在那人面前,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恐慌,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但愿老家伙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