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朗蹲在铁鲨号的舷梯旁，用一把豁口的剥鱼刀撬开冻僵的手指——昨夜收网时，缆绳在他掌心犁出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沟。
十七岁的少年舔掉渗进嘴角的铁锈味，把烂布条缠紧，继续往蒸汽起重机吊钩上挂渔获箱。
"动作快点，朗家的小子！
"监工霍恩的铜皮喇叭在雾气里炸响，"莫里森先生的货船可不等懒骨头！
"塔尔没抬头。
他知道霍恩那只嵌着齿轮的义眼正盯着自己——三年前父亲那艘"灰鸥号"沉在雾海时，就是这家伙第一个在赔偿契据上做了手脚。
起重机轰鸣着把一箱箱渔获送上码头，塔尔趁机抹了一把脸指缝间粘着鳞片状的藻类，在晨光下泛着病态的珍珠白。
“这是你这周的报酬”霍恩递过了十五先令。
塔尔伸出没受伤的那一只手，另一只手藏在身后，等待着报酬。
霍恩似乎注意到了塔尔的动作。
“既然受伤了，那你肯定干活的时候偷懒了吧”霍恩狡黠的笑着。
“你身子又小，又受伤了，莫里森先生的要求的工作量肯定没有达到，这样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给你八先令。”
塔尔握紧了身后的剖鱼刀，殷红的血液透过破布，抹在了刀上。
“八先令连鲸油灯都点不起一周。”
“没完成莫里森先生要求的任务，你一个子都拿不到，这八先令是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给你的。”
“我完成了一切我应该做的。”
塔尔抬起头，盯着霍恩的铜义眼。
“有人可以证明吗？”
霍恩冷笑道”有人见到塔尔完成他完成他的工作没有偷懒吗？
“霍恩举着他的铜皮喇叭朝着船上喊道。
船工们的头低着，腰弯着，深黑色的机油流过他们***的臂膀，无人抬头，也无人回应。
霍恩笑着"霍恩把先令一枚枚塞进塔尔衬衫口袋，每塞一枚就用指节敲打少年的肋骨，"上周码头西区有个蠢货，拿了全额工钱就想跑去内陆...""你猜我们在哪找到了他的怀表？
"塔尔突然笑起来。
他松开背后握着的剥鱼刀，任由刀柄上缠绕的藻类滑进霍恩的靴筒。
“你笑什么”，霍恩的铜眼首首的看着塔尔。”
我活过了新的一天，拿到了工钱，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塔尔笑着。
霍恩点点头，拍拍塔尔的肩膀，转头走向了铁鲨号塔尔回头，转身就走，挤进了码头混乱的人群，鱼腥味不断拍打在他的脸上，常年的海边生活己经让他适应了海边的腐臭气息。
塔尔快步穿过码头，拐进一条弥漫着煤灰的小巷。
首到确认没人追来，他才靠在斑驳的砖墙上，颤抖着打开钱袋——二十枚先令在掌心闪着冷光，足够买半个月的黑面包了。
“总共二十个先令，看来霍恩没少克扣船工的工钱。”
，塔尔想着。
偷走了霍恩的钱袋，尽管接下来两周不愁吃喝，但接下来是肯定不能返回铁鲨号工作了，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份可以养活自己和一家的工作。
塔尔想着，走向了老麦考利的面包坊。
老麦考利的面包坊像是被蒸汽时代遗忘的角落。
歪斜的木门需要用力往上提才能打开，门楣上挂着的铜铃早己锈死，每次推门都只会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但一进门，那股混合着酵母、蜂蜜与橡木桶香气的暖风，总能瞬间抚平塔尔被海雾浸透的骨头。
"小塔尔！
"麦考利从面粉堆里抬起头，红鼻头上沾着面粉。
"你妈昨天送来的酵母可真是宝贝，看看这发酵度！
"他敲了敲一条黑麦面包，底部传来悦耳的咚咚声。
面包坊的玻璃橱窗裂着蛛网状的纹路，透过脏兮兮的玻璃能看到里面仅剩三条面包。
塔尔注意到柜台下藏着一袋精面粉——在这个工人区，只有莫里森家的走狗才吃得起白面包。
"老规矩，三条黑面包。
"塔尔排出七枚先令，想了想又加上两枚，"再加一勺蜂蜜吧，玛莎的咳嗽又犯了。
"麦考利的手突然顿住了。
他眯起浑浊的眼睛盯着塔尔的手——少年的手渗出的血己经染红了破布条。
老人轻轻放了一个苹果进面包袋，“听着小子，干活不要把命搭进去了。”
塔尔转身顿了顿。
“放心吧，我不会像我爸那个***一样抛弃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