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在剧痛中醒来,意识像是被揉碎后又强行拼接起来的破布。
刺鼻的消毒水味、浓重的血腥以及呛人的尘埃混合在一起,疯狂地涌入他的鼻腔,***着他几欲呕吐的胃。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断壁残垣。
天花板塌陷了一半,露出狰狞的钢筋,斑驳的墙壁上满是蛛网般的裂纹,破碎的医疗器械和倾倒的病床交织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这里是……医院?...医院废墟?
他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熟悉的条纹病号服,但此刻己是肮脏不堪。
环顾西周,包括他在内,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
他们和他一样,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显然无人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谁他妈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拍电影吗?”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咆哮着站起来,他暴躁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试图用气势压倒这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响起。
欢迎来到‘净化’游戏。
任务:7日内找到‘院长的秘密日记’。
任务失败,全员抹杀。
任务重置。
冰冷的字句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个人的神经。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尖叫和哭泣。
“抹杀?
重置?
这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我要回家!
放我出去!”
壮汉,也就是刚刚咆哮的“虎哥”,也被这诡异的声音震慑住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恐惧让他选择了更加极端的方式来掩饰。
他一脚踹翻身边一张扭曲的铁床,发出刺耳的巨响。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哭有什么用!”
虎哥恶狠狠地吼道,“不想死的就都听我的!
现在开始,分组搜查!”
他强行用暴力建立起了脆弱的秩序,开始对着众人颐指气使。
苏然蜷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扮演一个被吓坏的普通人。
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因为就在刚刚,那个冰冷声音响起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灵魂深处苏醒。
他的视野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前的世界像是隔上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但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虎哥身上时,那层“毛玻璃”又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了!
他“看”到虎哥凶狠暴戾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因极度恐惧而疯狂擂鼓的心脏,那剧烈的情绪波动,在他眼中仿佛是一团狂乱舞动的暗红色光焰。
这是什么?
超能力?
苏然不敢声张,悄悄将这种奇异的感知扫过其他人。
恐惧、迷茫、绝望……每个人都像是一本被粗略翻开的书,最强烈的情绪暴露无遗。
他将这种能力,暂且命名为灵犀心眼。
更让他心惊的是,眼前这片废墟,这个所谓的“净化”游戏,都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每一个角落,每一张惊恐的脸,都像是在一场遗忘了细节的噩梦中,反复上演过千百遍。
强烈的既视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双手,这双手瘦削但骨节分明,手腕内侧,一个模糊的“S01”刺青若隐若现。
这是他进这家精神疗养院时留下的编号,也是他破碎人生的唯一印记。
就在他沉思之际,虎哥的命令己经下达到了他面前。
“喂,那个角落里的小子,别他妈装死!”
虎哥指着苏然,又指向另外两个看起来同样瘦弱的男人,“你们三个,去东边那条走廊看看!”
东边走廊?
苏一愣,一股没来由的强烈心悸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本能地抗拒那个方向。
“虎哥,那边……”他刚想说点什么。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虎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眼中凶光毕露。
苏然沉默了。
他知道,在秩序崩溃的初期,任何反抗强权的行为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默默点头,与另外两人一起走向了那条被阴影笼罩的走廊。
他不知道,这所谓的“净化”游戏究竟要净化什么。
但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场游戏的第一个祭品,很快就要出现了。
而那无处不在的既视感,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来自过去的警告?
夜幕,即将降临。
“你们两个,走前面。”
刚踏入东边走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无害的男人便压低声音对苏然和另一个同伴说道。
他叫文斌,在之前的自我介绍中,自称是一名医药代表。
苏然的灵犀心眼扫过他,立刻感觉到一阵针刺般的不适。
在文斌那副谦和有礼的表情下,隐藏着的是一闪而过的阴狠与算计,他的情绪波动像一条蛰伏在阴沟里的毒蛇,冰冷而黏腻。
苏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与另一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同伴走在了前面。
走廊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霉变的气味。
脚下是碎裂的瓷砖和玻璃碴,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一次搜寻,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在废墟中艰难跋涉,毫无头绪。
虎哥的队伍在另一侧制造出巨大的动静,而他们这边,则被一种压抑的沉默所笼罩。
苏然一边走,一边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脑中那些零碎的“既视感”带来的指引。
就在他路过一处天花板塌陷口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猛地停下了脚步,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文斌在后面不耐烦地问。
“没什么,好像踩到玻璃了。”
苏然随口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