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马与冷眸
它们果然比别处精神许多。
这个发现让她灰暗的生活透进一丝微光，她更加小心地掩饰这个秘密。
这天，她正在自己那块贫瘠的主田里，费力地将“宝地”挖来的好土一点点混入，试图进行微不足道的改良。
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荒原的寂静。
云笙抬头，看见一队骑兵沿着屯田区边缘的土路驰来。
约莫十余人，皆着玄色轻甲，风尘仆仆却煞气凛然。
为首一人，身姿格外挺拔，玄铁盔甲下的面容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凿，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正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沿途的田地与劳作的流犯屯民。
即使隔着一百多步，那股久经沙场、浸入骨髓的冷硬威压依旧扑面而来，令人心悸。
周围的屯民们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瞬间埋下头去，手中的动作变得僵硬而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屯长早己小跑着迎上去，弯着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正在汇报着什么。
那冷面将军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她这边，在她沾满泥土的手和那块可怜的地上停留了一瞬。
极短暂的一瞥，却让云笙心头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冰冷的利器划过。
她慌忙低下头，死死盯着脚下的土坷垃，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手心的汗濡湿了锄头柄。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带来的压力，审视，以及一种漠然的、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这就是镇守凉州，手握生杀大权的将军，卫凛。
马队并未停留，蹄声嘚嘚，很快远去，只留下一片被扬起的尘土，缓缓飘落，如同众人心头无形的重压。
云笙久久才敢抬头，望着消失在天边的烟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渺小得如同地上的沙砾，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
下午，王屯长背着手溜达过来，检查开垦进度。
看到云笙地里那点可怜的成果，他撇了撇嘴，三角眼里闪过算计的光。
“我说云小姐，”他语带嘲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的屯民听见，“你这速度，怕是等到地老天荒，也开不完这三分地啊？
看来往日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呐？”
云笙停下动作，垂下眼睑，沉默以对。
争辩只会招来更大的羞辱和刁难。
王屯长对她的沉默似乎有些不满意，眼珠转了转，用下巴朝不远处一片长满了坚硬骆驼刺和杂草的荒坡一指：“这样吧，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可怜。
除了这地，那边那片坡，你也顺手给清了吧。
三天，就三天时间。”
那片荒地面积不小，骆驼刺根系发达，极其难清理，就算是最壮实的劳力，三天也够呛。
这是明目张胆的刁难。
云笙握紧了锄头柄，指节微微发白。
她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低声道：“是，屯长。”
王屯长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像是打发了一只碍眼的苍蝇，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
云笙看着那片令人望而生畏的荒坡，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只能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