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几乎是立刻开了，带着饭菜香气的暖意扑面而来。
“妈妈（林姨）好！”
两个声音，一个清朗，一个沉静，却异口同声地在门口响起。
林妈妈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看着门口并肩站着的两个孩子——林栖梧蓝白校服齐整，顾云舟蓝白校服外套敞着，笑容灿烂——脸上瞬间绽开慈爱的笑容：“回来了！
快进来！
你俩先去玩一下，或者看看书，离开饭还要一些时间呢！”
她侧身让开。
“好的妈妈（林姨）！”
两人又是同时应道，相视一笑，那份从小养成的、融入骨血的默契自然流露。
顾云舟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和林栖梧一起走进客厅。
林栖梧放下书包，顾云舟则极其自然地接过她的水杯，去饮水机旁接水。
饭桌上，气氛轻松融洽。
林妈妈不停地给顾云舟夹菜：“云舟多吃点，看你最近好像又瘦了？
你爸妈出差，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别客气！”
“谢谢林姨！
您做的饭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顾云舟嘴甜地应着，惹得林妈妈笑开了花。
林爸爸也笑呵呵地问起顾云舟最近的学业和篮球队的情况。
林栖梧安静地吃着饭，偶尔补充一两句关于顾云舟在学校的“光辉事迹”，换来他夸张的***和餐桌上的笑语。
灯光下，西人围坐，蓝白校服与家常便服混在一起，流淌着家人般的温暖与安心。
晚饭后，顾云舟抢着帮忙收拾了碗筷。
他站在林栖梧面前说：“阿林，我们一去就写作业吧！”
“嗯。”
林栖梧点点头，和顾云舟一起去了书房。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微凉，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给城市镀上一层浅金。
林栖梧和顾云舟并肩站在小区门口，林爸爸的黑色轿车己经稳稳停在路边。
“爸/林叔，早！”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带着清晨的清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笑意。
经过昨晚一顿饭的时光，那份因顾云舟父母出差而临时拉近的距离感，似乎更自然地融入了日常。
“早啊，两个小同学，上车吧！”
林爸爸笑着从驾驶座回过头，眼神温和地在女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身上扫过。
林栖梧拉开后车门，顾云舟很自然地让她先坐进去，自己才跟着坐好。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味和清新的车载香氛。
林爸爸平稳地发动车子。
车子刚驶出小区没多久，林栖梧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是闺蜜苏晓发来的语音消息，点开，一个活力十足又带着点八卦的声音立刻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栖梧！
我到路口了，看到你家车了没？
哇哦！
旁边那是……顾云舟？！
你们俩大清早一起坐车？
有情况啊有情况！
快从实招来！”
林栖梧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下意识地想把手机音量调小，指尖却有点不听使唤。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顾云舟，发现他正侧头看着窗外，清晨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耳根处似乎也泛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他嘴角抿着，像是在忍笑，又像是在强装镇定。
“咳，”林栖梧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苏晓，别瞎说。
他爸妈出差，昨晚在我家吃的饭，今早我爸顺便送我们。”
她一边回复语音，一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尤其是“顺便送我们”这几个字，莫名地让她心虚。
她和顾云舟之间那份心照不宣的、未曾点破的情愫，在闺蜜这声咋咋呼呼的“有情况”下，仿佛被猝不及防地掀开了一角。
车子在路口停下，梳着丸子头、一脸兴奋的苏晓像只小兔子一样蹦上了副驾驶座。
“林叔叔早！”
她元气满满地打过招呼，立刻扭过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后座的林栖梧和顾云舟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挂着“我什么都懂”的促狭笑容。
“早，苏晓。”
顾云舟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眼神清澈坦然，仿佛刚才那点微妙的氛围只是错觉。
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校服裤子的布料。
“早啊，大学霸！”
苏晓笑嘻嘻地回应，然后故意拖长了声音，“栖梧刚才解释啦——‘顺便’送你们嘛！
我懂~我懂~” 她刻意强调了“顺便”两个字，逗得林栖梧忍不住伸手隔着座位轻轻拍了她一下，脸上红晕更深了。
林爸爸在前面笑着摇摇头，年轻人的世界他不懂，只觉得孩子们的感情真好。
车厢里的气氛因为苏晓的加入而热闹起来。
苏晓叽叽喳喳地说着昨晚看的综艺，林栖梧小声应和着，偶尔偷瞄一眼身边的顾云舟。
顾云舟则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目光却常常落在林栖梧低垂的睫毛上，或者她因为害羞而微微泛红的耳尖。
当林栖梧假装看窗外风景时，顾云舟的目光会变得格外专注和温柔；而当她不经意间转头看向他，他又会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在看前方，只是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泄露了心底的涟漪。
这份小心翼翼的、互相试探又互相守护的暗恋，在晨光中无声流淌，带着青涩的甜意。
校门口，梧桐初醒。
林爸爸的车在学校附近的临时停车区停下。
三人道谢下车，瞬间融入清晨穿着蓝白校服的人潮。
苏晓很识趣地挽住林栖梧的胳膊，却故意走在靠近顾云舟的一边，挤眉弄眼地小声说：“放心，我不当电灯泡，我就负责近距离观察！”
林栖梧被她闹得哭笑不得。
顾云舟依旧习惯性地走在靠近车道的一侧，护着两个女生。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在一个方向顿住。
篮球场入口附近，谢景之正站在那里。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穿着卫衣，而是穿着熨帖的蓝白校服，清晨的阳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姿上，显得格外清俊，也带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感。
他身边围着几个抱着厚重练习册的女生，似乎是在请教问题。
谢景之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流畅而冷峻，但听女生说话时，嘴角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有礼的浅笑。
他修长的手指正指点着其中一个女生摊开的练习册，声音低沉而清晰，语速平缓，耐心地讲解着。
这副温和助人的学长模样，与他昨天在球场上凌厉扣篮、以及独自离开时沉郁的背影判若两人。
这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温和，礼貌周全，却让人感觉无法真正靠近他的内心世界。
当顾云舟的目光看过去时，谢景之仿佛有所感应，讲解的声音并未停顿，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睑。
隔着涌动的人潮，两道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顾云舟依旧保持着礼貌，像昨天一样，对这位学弟点头致意，笑容阳光坦荡。
谢景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那温和的视线极其自然地滑到了顾云舟身边的林栖梧身上。
他看到了林栖梧正微微侧头听苏晓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无奈又纵容的浅笑，那份放松和生动，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
他也看到了她与顾云舟之间那种无形的、熟稔亲密的磁场，以及苏晓那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眼神。
林栖梧也察觉到了视线，抬头看到了谢景之。
她的笑容淡了些，恢复了惯常的沉静，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如同面对任何一个普通同学。
随即，她便收回了目光，仿佛他只是背景板的一部分。
谢景之脸上那温和的讲解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的弧度都维持得恰到好处。
只有离他最近、正被他指点着练习册的女生，或许能感觉到他讲解的语速似乎有那么零点几秒的凝滞，以及他指点在纸页上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在光滑的纸面上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压痕。
“好的，这部分思路就是这样，你们再看看。”
谢景之结束了讲解，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合上手中的练习册，递还给那个女生。
“谢谢！”
女生们感激地道谢。
谢景之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掠过前方。
林栖梧、顾云舟和苏晓的身影己经走远，融入通往教学楼的人流。
他清晰地看到，林栖梧在回答顾云舟一句什么话时，侧仰起头，唇角弯起的弧度比刚才对他点头时要真切得多，眼底仿佛有细碎的光在闪动。
而顾云舟则微微低下头，专注地看着她，笑容明亮得晃眼。
谢景之沉默地收回视线，脸上那层温和的假面依旧无懈可击。
他独自一人，朝着高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风吹动他额前一丝不苟的黑发，蓝白校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却疏离。
他将刚刚指点过练习册的手，缓缓***了校服裤袋里，指尖在无人看见的布料下微微蜷紧。
他展现给外界的温和从容，与内心感受到的巨大隔阂和那份无法言说的沉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栖梧那份只对顾云舟流露的生动与专注，比任何首接的拒绝都更清晰地告诉他——那道穿着同样蓝白校服、却由经年累月的陪伴和双向奔赴的情愫筑成的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翻越的。
他只能维持着这份表面的高冷与温和，将所有的波澜，深深压在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