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系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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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雁坐在药店休息区的椅子上,耐心地陪着林驰的母亲。

老人虽然神志不太清醒,但很安静,只是偶尔会絮絮叨叨地念叨几句关于“小驰”小时候的事。

“小驰六岁那年,摔断了胳膊,硬是一声没哭……”老人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那孩子从小就倔,跟他爸一样。”

苏云雁轻轻握住老人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阿姨,喝点水。”

老人接过水杯,突然定定地看着她,“你是小驰的女朋友吗?”

苏云雁耳根一热,连忙摇头:“不是的,阿姨,我们只是……高中…同学。”

“高中?”

老人努力回想着,眼神却渐渐迷茫,“小驰上高中那会儿……他爸爸刚走没多久……”苏云雁心头一震。

高中时林驰确实有过一段时间很消沉,那时候每次看见他,他几乎都是一个人,默默地蹲在角落里独自抽烟。

原来是因为父亲去世……她正想说什么,药店的门突然被推开,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林驰大步走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母亲身上,确认她安然无恙后,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

“麻烦你了。”

他走到苏云雁面前,声音因为感冒而沙哑,却比早上听起来更疲惫。

苏云雁摇摇头,“阿姨很安静,跟她聊天很开心。”

林驰低头看了眼母亲,发现她手里攥着半块苏云雁给的饼干,嘴角还沾着一点碎屑。

他下意识伸手,用拇指轻轻擦掉母亲嘴角的饼干渣,动作熟练又温柔。

“药吃了吗?”

苏云雁轻声问。

林驰摇头。

“还没来得及。”

苏云雁起身,去柜台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先把药吃了吧,感冒拖久了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水和药片,仰头咽下。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脖颈的线条在药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

他低声说。

苏云雁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阿姨刚才说……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林驰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微微暗了下去。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样子:“很久以前的事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这时,林驰的母亲突然拉了拉儿子的衣角,像个孩子似的仰头看他。

“小驰,这个姑娘好,她给我讲故事,还给我按肩膀……”林驰低头,眉眼间的冷峻柔和了几分。

“嗯,我知道。”

他扶着母亲站起来,对苏云雁点了点头,“今天真的谢谢你。”

苏云雁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注意休息,感冒别太劳累。”

林驰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嗯”了一声,便搀着母亲离开了。

风铃再次响起,苏云雁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酸涩。

她忽然又想起高中时,那个站在走廊尽头、被夕阳勾勒出轮廓的少年。

推开家门时,厨房里传来熟悉的谈笑声。

苏云雁在玄关处顿了顿,她看见那个高挑身影正站在水池边洗菜。

“云雁回来啦?”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赋休特意买了你爱吃的鲈鱼,正帮着蒸呢。”

陈赋休系着母亲那件碎花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闻声转过头来,笑容明亮。

“今天学校放学早,想着过来帮阿姨做饭。”

苏云雁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包带。

她应该感到温暖的。

这个陪伴了她八年的男人总是这样体贴。

但此刻,林驰沉默的眼神却浮现在脑海,让她的喉咙发紧。

她勉强笑了笑,低头换鞋时掩饰自己异样的表情。

陈赋休将一盘菜端出来,额前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微湿润,笑起来时眼角泛起熟悉的细纹。

“今天下班这么晚?

药店里忙吗?”

苏云雁避开他明亮的眼神,转头放包,“嗯……临时来了几个急诊拿药的。”

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三菜一汤,清蒸鲈鱼冒着热气,旁边是陈赋休最拿手的蒜蓉空心菜。

爷爷坐在主位上看报纸,见孙女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快去洗手吃饭。”

母亲接过她的包,“赋休今天特意买菜过来的,说想给你改善伙食。”

水流冲刷着指尖,苏云雁盯着洗手池的漩涡发呆。

镜子里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耳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修理厂门口,夜风拂过时的温度。

“怎么了?

心不在焉的。”

陈赋休不知何时站在了卫生间门口,手里拿着擦手毛巾。

他比高中时更高了,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苏云雁接过毛巾,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太累了。”

晚餐的氛围温馨得近乎刻意。

陈赋休绘声绘色地讲着班上小朋友的趣事,逗得母亲和爷爷首笑。

父亲破例喝了半杯黄酒,时不时附和几句。

只有苏云雁安静地挑着鱼刺,把鱼肉碾得碎碎的。

“对了,”陈赋休突然给她夹了块鱼腹肉,“下个月学校组织秋游,可以带家属。

你去吗?”

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一个小坑。

苏云雁抬头,正对上男友期待的眼神。

他连瞳孔都是琥珀色的,像永远温暖的蜜糖,永不变色。

“我……看看排班表。”

她轻声说。

母亲立刻接话,“请个假怎么了?

你们也该多出去走走。”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墙上的挂历,“隔壁王阿姨家儿子,和你们同岁的,孩子都会跑了……”苏云雁捏着筷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我早说了药店工作太辛苦,”母亲趁机说道,“你和赋休现在工作都稳定了,不如早点……行了。

"父亲轻声打断,“吃个饭还讨论这些干什么。”

陈赋休在桌下悄悄握住苏云雁的手,温暖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指尖。

“阿姨,云雁喜欢现在的工作,我觉得挺好的。”

他的体贴让苏云雁心里一阵刺痛。

父亲附和,“对啊,那是孩子们自己的事,你瞎操什么心呐。”

“你懂什么……妈。”

苏云雁放下筷子,同时挣开了陈赋休的手,“我吃饱了。”

说完她就起身到院子去了。

夜风带着院子里兰花的清香,吹得人暖暖的。

苏云雁望着远处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最近有心事?”

陈赋休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这个拥抱太熟悉,熟悉到她能准确数出他心跳的节奏。

苏云雁闭上眼:“没有。”

“云雁。”

陈赋休突然扳过她的肩膀,“云雁,你最近是不是……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累。”

苏云雁低头看了看表,“……天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回去吧。”

母亲突然走出来,“这么晚了,赋休啊,要不今晚就在这休息吧,阿姨给你收拾一间房……他学校远,明天第一节还有课。”

苏云雁快速打断,声音比想象中急促。

一阵微妙的沉默。

陈赋休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是啊阿姨,我明天要带早读,得回去准备教案。”

苏云雁送他到门口时,陈赋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抱了抱她。

“有事要告诉我,好吗?”

“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云雁靠在门框上,胸口闷得发疼。

回到院子里,爷爷正在给新栽的茉莉浇水,水流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赋休这孩子还是这么好 。”

爷爷突然说,“但你的心,是不是留在别处了?”

苏云雁怔在原地,月光照在她紧握的手机上,屏幕渐渐暗了下去。

爷爷总是最能读懂她内心想法的人。

但她此刻不知道该些说什么。

爷爷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早了,上楼早点休息吧。”

“好。”

苏云雁匆匆上了楼。

望着孙女远去的背影,爷爷只是轻叹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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