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可能是个杀人犯。”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正给我盛汤，
手腕上还戴着那条可笑的、我织歪了的棕色围巾。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杀人犯？
记得你所有生理期，工资卡上交，对我妈比对他亲妈还殷勤。可如果他不是，
怎么解释衣柜最底下那个带锁的铁盒子？怎么解释那件他声称“捐了”的衬衫袖口上，
那点洗不掉的、暗褐色的、像极了血渍的痕迹？完了。这汤，我一口也喝不下了。
一我把汤勺搁下，陶瓷撞着碗边“叮”一声脆响。“不舒服？”周淮安立刻看过来，
手背很自然地贴在我额头上。他的掌心干燥温暖，一如既往。
可我现在只觉得像被什么冷血动物蹭了一下，脊椎骨都在发麻。“没，”我偏开头，
扯出个笑，“可能就是……有点累。”他收回手，眼神在我脸上多停了两秒。就两秒。
我后背汗毛唰地立了起来——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他那么会察言观色。“那早点休息，
”他语气没变，甚至更温柔了，起身收拾碗筷，“碗我来洗。”我几乎是逃回卧室的。
心脏在胸腔里砸得哐哐响。那盒子。那个藏在衣柜最深处，
用他旧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子。锁孔很小，透着冷冰冰的光。之前我问过一回，
他笑着揉我头发：“以前同学写的情书，醋坛子可不许翻。”那时候他眼神坦荡，我信了。
还觉得甜。现在想想，全是破绽。谁的情书用这种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装？还上锁？
我盯着衣柜门，像盯着一头沉默的怪兽。他洗完碗进来，带着一身水汽和沐浴露的淡香，
很自然地从后面环住我，下巴蹭着我发顶：“真没事？”我浑身僵硬，指甲掐进手心：“嗯。
”“那，”他声音低下去，带着点暗示性的哑，“早点睡？”往常这是信号。
可今天他的手刚碰到我睡衣扣子，我就像被电打了猛地一弹。“今天真累了！
”声音尖得我自己都吓一跳。周淮安动作顿住。房间里静得可怕。他没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后颈的视线，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几秒后，他松开我，
语气听不出情绪：“好，那你先睡。”他转身去了书房。我瘫在床上，冷汗湿透了睡衣。
他生气了？还是……起疑了？不行。我得看到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熬到半夜，
听见书房没动静了。我光着脚，鬼一样摸出去。书桌上堆着文件，抽屉里是各种票据。
没有钥匙。他外套口袋——没有。公文包夹层——也没有。我蹲在客厅地毯上，几乎绝望。
一抬头，看见玄关柜子上那盆他当宝贝似的养着的仙人掌。土好像……新翻过？我冲过去，
手指插进潮湿的泥土里，不顾尖刺扎痛——咔。一个极小、极冰的东西碰到了我的指尖。
我抠出来。一把银色的小钥匙，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我攥紧钥匙，
赤脚跑回卧室，反锁了门。打开衣柜，拖出那个铁盒子。锁孔对上。“咔哒。
”轻响在死寂的夜里像一声惊雷。我颤抖着，掀开盒盖——最上面是几张旧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是个更年轻的女孩子，对着镜头笑，眼睛弯弯的。
她穿着周淮安那件“捐掉了”的衬衫。照片下面，压着一份泛黄的旧报纸。头版头条的标题，
的烙铁烫进我眼里：本市惊现无名女尸 凶手仍在逃逸报道旁边是一张模糊的现场照片。
女孩躺在地上，身上穿的……正是照片里那件衬衫。袖口有一大片深色污渍。我眼前发黑，
几乎喘不上气。手指摸到盒子最底下，是一个硬硬的、冰凉的小物件。我把它拿起来。
是一枚钻戒。款式老旧。内侧刻着两个字母：Z & M。周淮安那个女孩……是谁？
就在此时，卧室门外，突然传来钥匙轻轻转动锁孔的声音。周淮安温和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毛骨悚然的平静：“老婆，找到你想看的东西了吗？
”二那声音轻得像情人低语，却让我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血液都冻住了。钥匙还在锁孔里！
我刚才太慌，忘了拔下来！“老婆？”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丝疑惑的催促，
“睡了吗？我拿个东西。”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用扔的把那枚钻戒甩回盒子里，
报纸照片胡乱一塞，“砰”地合上盖！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不能让他知道我看过了！
绝对不能！“来、来了！”我声音发颤，尽量让动作听起来像刚被吵醒，跌跌撞撞扑到门边，
猛地拔出钥匙攥在手心，然后拧开了反锁。门开了。周淮安站在门外，穿着睡衣，
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他目光扫过我，落在我紧握的拳头上，眼神深了一瞬，
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吵醒你了？”他语气自然，侧身挤进来，径直走向衣柜，
“我明天出差要用的文件好像落这边了。”他就像没事人一样！
刚才那句“找到你想看的东西了吗”难道是我的幻觉？我僵在门边，手心全是冷汗，
那把小小的钥匙硌得我生疼。他到底看没看见？他在衣柜前蹲下，伸手进去翻找。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盒子！他就停在放盒子的那个位置！但他只是顿了顿，
就从旁边抽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找到了。”他站起身，朝我晃了晃文件袋，
笑容无懈可击，“睡吧。”他走过来，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停了一下。
目光落在我紧握的拳头上。时间好像停滞了。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发现了？他要摊牌了？他却只是伸出手，
轻轻拂开我额前的一缕乱发，指尖温热。“手怎么这么凉？”他语气带着点责备的心疼，
“赶紧钻被窝去。”说完，他就像完成了一个日常任务，无比自然地转身走出了卧室，
甚至还细心地带上了门。“咔哒。”轻响落下，我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后背一片湿冷。他到底知不知道？！那种一切如常的体贴，
比直接的质问更让我毛骨悚然。这感觉就像被放在慢火上烤，不知道哪一秒才会彻底沸腾。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那个女孩……Z&M……无名女尸……我必须知道她是谁！
我爬起来，扑到床边摸出手机，手指发抖地在搜索引擎输入那份旧报纸的标题关键词。
网页跳转，加载圈缓慢地转动着，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几条零星的结果蹦出来。
大多是当年新闻的转载，信息模糊。我疯狂地往下滑，指尖突然顿住。
一个不起眼的、几乎被遗忘的地方论坛的帖子链接映入眼帘。
标题是：悬案追踪七年了，林小曼，你在那边还好吗？林小曼？我点进去。
发帖人昵称叫“负罪的人”。帖子内容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说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睡不着，
想起那个女孩，心里就跟刀割一样。下面有人回复问细节，发帖人再没出现过。但有一层楼，
有人贴了一张像素很低的合影。几个年轻人勾肩搭笑，站在某个看起来像学校礼堂的地方。
尽管模糊，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周淮安。更让我头皮炸开的是——他旁边笑靥如花的女孩，
身上穿的，就是那件衬衫！和铁盒子里照片上的女孩，一模一样！照片配文是：哎，
那时候学生会文艺部多好啊，
周部长和林副部长可是咱部的金童玉女呢……可惜了小曼……周部长。林副部长。林小曼。
Z & M。周淮安 & 林小曼。
所以那枚戒指……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说不清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我。我丈夫，
他不仅可能杀了人，他可能还……爱着她？那我又算什么？一个幌子？一个替代品？
帖子显示最后登录时间是……三天前。这个“负罪的人”是谁？他是不是知道内情？
他是不是……周淮安自己？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到钥匙。
我屏住呼吸，尝试用站内信联系这个“负罪的人”。消息发出去，显示发送成功。
几乎就在下一秒——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未知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
内容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别再查了。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林小曼。
”三手机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差点把它扔出去。未知号码。威胁短信。
他就在暗处看着我。我刚刚搜了什么，点了哪里，他了如指掌。这个认知让我胃里一阵翻搅，
冷汗瞬间浸透睡衣。周淮安？还是那个“负罪的人”？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猛地回头看向卧室门，恐惧地以为他会破门而入。但门外死寂一片。
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荡。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感觉越来越紧。不能慌。
我拼命告诉自己，如果他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他只是在恐吓，他怕我真的查出什么。对，
他怕了。这条短信反而证明，我找对了方向！林小曼就是钥匙！我颤抖着，
把那个未知号码复制下来，打开一个很久没用的、用国外服务器注册的匿名社交小号。
把号码粘贴进去，搜索。心跳如鼓。竟然真的搜到了一个用户！头像是一片漆黑，
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句点“.”。地区显示，就在本市。我点开对话框，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足足一分钟。赌一把。我咬着牙，用尽全部力气敲下一行字，发送。
“你知道林小曼不是自杀的，对不对？”我猜的。报纸只说发现尸体，凶手在逃，没定性。
但那种发现“秘密”的报道口吻，加上周淮安的反应，我赌这不是自杀。发送成功。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对方输入了又停下，反复好几次。最终，
回复来了。只有三个字。“你是谁？”有戏！他不知道我是谁！他不是周淮安！
我立刻回复：“一个想知道真相的人。Z&M的戒指，我看见了。”这次对方回复得很快，
带着极大的震惊和警惕：“戒指怎么会在你那里？！他明明说——”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明明说什么？说扔了？说处理掉了？这个“他”，绝对是周淮安！
我趁热打铁：“他骗了你。就像他骗了所有人一样。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可以帮你。”漫长的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的时候，一大段文字猛地涌了进来。
“七年了……我每晚都做噩梦……毕业晚会那晚，我回去拿东西，
听见后台他们在吵架……吵得很凶……我听见小曼哭喊着说‘戒指还你！放开我！
’……我吓跑了……第二天就听说她……”“后来警察来找过所有人，
我没敢说……我害怕……周淮安后来找过我一次，眼神很吓人，他说小曼是自杀的，
让我管好嘴巴，否则……我之后就搬了家，换了所有联系方式……”毕业晚会。吵架。戒指。
放开我。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的画面，让我手脚冰凉。所以，很可能是争执，失手，
或者……更可怕的故意。而帮我丈夫掩盖真相的，不止一个。
巨大的失望和恐惧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以为的完美丈夫，不仅可能是个凶手，
还是一个能让别人为他守口如瓶七年的魔鬼。“那个铁盒子……”我颤抖着打字问，
“你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吗？”“不知道。
他当时只拿走了小曼的日记和那枚他送不出去的戒指……他说那是耻辱，
要彻底毁掉……他竟然留着？！还让你发现了？！”日记？！还有日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