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流浪的猫

弄堂里流浪的猫

作者: 宝石大号

其它小说连载

由沙啦弄堂担任主角的其它小书名:《弄堂里流浪的猫本文篇幅节奏不喜欢的书友放心精彩内容:上海的梅雨空气都能拧出水石库门老弄堂像泡在了一碗温吞的、发馊的茶水湿漉漉的青苔爬满斑驳的砖晾衣竹竿横七竖八地刺出窗挂着的衣物永远也干不滴答着水带着一股隔夜的霉我叫陈窝在这条“福寿里”尽头亭子间已经三喜它租金便也恨它这拧不干的鬼天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沉下染上一种暧昧的昏谁家油锅爆香的刺啦声、女人尖着嗓子喊小孩回家吃饭的叫声……这些白日的嘈杂正在退...

2025-09-24 06:48:17

上海的梅雨天,空气都能拧出水来。石库门老弄堂像泡在了一碗温吞的、发馊的茶水里,

湿漉漉的青苔爬满斑驳的砖墙,晾衣竹竿横七竖八地刺出窗外,挂着的衣物永远也干不透,

滴答着水珠,带着一股隔夜的霉味。我叫陈默,窝在这条“福寿里”尽头亭子间已经三天,

喜它租金便宜,也恨它这拧不干的鬼天气。窗外的天色正一点点沉下去,

染上一种暧昧的昏黄。

谁家油锅爆香的刺啦声、女人尖着嗓子喊小孩回家吃饭的叫声……这些白日的嘈杂正在退潮,

让位给弄堂夜里更隐秘的蠕动。就在这白昼与夜晚交接的混沌当口,那声音又来了。嗒。

嗒、嗒。清脆,带着点空罐子特有的回响,从弄堂最深最暗的那一段飘过来,不紧不慢,

精准地敲打在黄昏的寂静上。是敲猫粮罐头的声音。几乎就在第一声“嗒”响起的瞬间,

弄堂里所有零散的猫叫、抓挠声、窸窣声,刹那消失。绝对的死寂。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从我这亭子间的小窗看出去。对门屋檐上那只总爱晒太阳的大橘猫,此刻僵在那儿,

保持着舔爪的半途姿态,像被突然抽掉了魂。楼下花盆边几只正在嬉闹的奶猫也定格了,

一动不动。然后,它们的脑袋,极其缓慢地,

齐刷刷转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弄堂最深处的那个墙角,终年不见阳光,

堆满了破旧马桶和破烂家具的地方。一双双猫眼里,没有倒映天光,没有好奇,

只有一种近乎呆滞的、统一的幽绿色光芒,在昏暗中无声燃起。

像忽然间接通了某种邪恶的电流。我后背窜起一股凉意,手心里渗出薄汗。这景象,

一连七晚了,准时准点,邪门得让人心里发毛。第二天我留了心。挨到日头偏西,

我假装在门口收拾东西,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在弄堂最深的那扇黑漆木门上。门开了,

住在里面的百岁阿婆佝偻着身子挪了出来。她太老了,老得像一截枯树根,

皮肤褶皱深得能藏进虫子,眼睛浑浊得几乎分不清瞳仁眼白。

她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几乎有她半人高的黑色编织袋,瘪瘪的,看着没装什么。

她挪动的速度极慢,一步一喘,

那袋子在她身后的水泥地上摩擦出“沙啦……沙啦……”的声响,听得人牙酸。

她这是要去哪儿?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我。我必须知道那袋子里是什么,

必须知道那敲击声和猫的诡异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惧和好奇像两条毒蛇,

在我心里绞缠撕咬。我远远跟了上去。她穿过狭窄的弄堂,拐进更偏僻的支巷,

那里几乎没什么住户,只有一堵堵高耸的、渗着水渍的山墙。路灯在这里坏了大半,

仅存的一盏也忽明忽灭,将她的影子拉长、扭曲,又缩短、揉碎。最终,

她停在了一小片荒废的空地前,这里以前似乎是个小作坊,

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和半人高的杂草。空气里那股子霉味更重了,

还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旧棺材板的陈腐气味。她喘着粗气,费力地弯下腰,

解开了那黑色编织袋的扎口。没有猫。袋子里倒出来的,

是一些零碎玩意儿——几块边缘发黑磨损的破瓦片,一捆枯黄发脆的草绳,

还有……还有一小撮灰白色的、带着细微弯曲的薄片状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薄片抖落在一块相对平整的断墙上。借着那昏惨惨的路灯光,

我眯起眼仔细辨认。那根本不是薄瓦片或者贝壳之类的东西!那是……指甲。人的指甲。

看那颜色和弧度,明显是从死人手上剥下来的旧指甲!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呕出来。

就在这时,那嗒、嗒的敲击声,再次凭空响了起来!比在弄堂里听到时更清晰,更刺耳,

仿佛就在我耳边敲响!窸窸窣窣——杂草丛里,阴影中,几个干瘦的黑影蹿了出来,

疾如闪电,扑向那堆死人指甲。那根本不是正常的猫!它们身上的毛东秃一块西缺一绺,

露出底下青黑色的、仿佛早已腐烂又风干了的皮肉。

它们的眼睛是两颗浑圆的、没有反光的墨黑珠子,嵌在干瘪的头颅上。

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却又快得诡异,扑到那堆指甲上,

发出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咔嚓咔嚓”的啃噬声。尸猫!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脑海。

小时候听过的恐怖传说碎片瞬间拼凑起来——一种早就该绝迹的东西,

靠食腐尸、尤其嗜好死人指甲存活,阴气极重,所过之处,活物退避!阿婆就站在那里,

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几只怪物般的黑猫啃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腐朽的雕像。

我吓得魂飞魄散,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那片荒地,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路狂奔回福寿里,砰地摔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冷汗浸透了衣衫。那一夜我彻底失眠, 蚊子嗡嗡都能让我惊跳起来。

窗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像是那嗒、嗒的敲击声,和那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天快亮时,

我才勉强合眼。是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吵醒的。阳光勉强透过糊着油污的窗玻璃照进来。

我挣扎着走到窗边,朝下望去。景象让我瞬间冻结,

宿夜未散的恐惧再次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只见弄堂里各家各户的门前,窗台上,

甚至晾衣竿下挂着的篮子里,都多了一点东西。

下来的、带着一点皮肉的指甲;有的是一小碗浑浊的、散发着怪味的液体……他们神色如常,

打招呼,生煤炉,倒马桶,呵斥孩子,

仿佛放在门口的那些“东西”和平时放一袋垃圾、一捆蔬菜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人对邻居门口那诡异恐怖的“贡品”多看一眼。张爷叔端着痰盂罐出来,

踢了踢自家门前那个盛着灰色粉末的小碟子,让它更靠边不挡道,

然后打着哈欠走向公共厕所。

李家的媳妇把一小束枯黑干瘪、像是从坟头拔来的草塞进墙缝里,

然后麻利地开始晾晒刚洗好的衣服。我的楼下,王阿姨正在训斥儿子考试成绩差,

骂到激动处,

随手将窗台上一个装着几片明显刚剪下、还带着血丝指甲的塑料小盒往里面推了推,

免得掉下去。……整条弄堂。所有的人。他们知道。他们一直都知道!

一种比昨夜直面尸猫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缓慢地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不是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秘密,

我是闯进了一个早已持续多年、所有人心照不宣共同维持的可怕默契之中!而我,

这个外来者,这个一无所知的局外人,此刻的窥破,显得如此突兀而危险。嗒。

那熟悉的敲击声,又在黄昏时分准时响起。弄堂里瞬间万籁俱寂。所有猫,再次僵直,

眼泛幽光。我僵在窗前,看见百岁阿婆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楼下,

那个巨大的黑色编织袋拖在她身后,沙啦……沙啦……地摩擦着水泥地。

她似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那双浑浊得几乎没有眼白的眸子,穿透昏暗的光线,

精准地、一动不动地,盯住了我窗口的方向。

沙啦……沙啦……编织袋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正顺着外墙,

一点点挪向我门口的楼梯。嗒。楼下的敲击声又响了一下,清晰得就像敲在我的耳膜上。

那敲击声,嗒,嗒,嗒,像冰冷的针,刺破福寿里黄昏黏腻的空气。而我,陈默,

僵在亭子间的窗后,看着楼下那个佝偻的身影——百岁阿婆。

她拖着那个巨大的、磨蹭出“沙啦…沙啦…”声响的黑色编织袋,停了下来。她抬着头。

那双几乎融于满脸褶皱之中的浑浊眼睛,没有一丝活气,穿透逐渐浓重的暮色,

精准地、一动不动地,锁定了我的窗口。我的血液瞬间冻僵。她知道了。她知道我看见了。

沙啦……沙啦……声音再次响起,但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拖着袋子,极其缓慢地,

转向了我这栋楼的门洞。那摩擦声变得沉闷,开始顺着狭窄的木质楼梯,一层,一层,

向上蔓延。嗒。楼下的敲击声又响了一下,近得仿佛就在我的门廊外。我的心脏疯狂擂鼓,

撞得肋骨生疼。我猛地后退,手忙脚乱地锁死房门,又搬来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抵在门后。

声音在楼梯间停顿了。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太阳穴血管突突的跳动声。几分钟,

或许只有几秒,那沙啦声又响了,这次是向下,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弄堂深处。

我瘫软在地,冷汗浸透后背。那一夜,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让我惊悸。

福寿里的夜晚不再只是潮湿和霉味,它充满了无声的注视和冰冷的预谋。第二天,

死亡悄然而至。死的是住在我斜对面的老赵,一个沉默寡言的鳏夫,

平时就爱蹲在门口抽劣质烟,逗弄偶尔路过野猫。他是清晨被发现的,

倒在自家狭窄的灶披间里,脸朝下。表面看,是一场不幸的意外——滑倒,

后脑磕在了水泥门槛的锐角上,流了一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弄堂里的老邻居们唏嘘着,

议论着人生无常,帮忙搭起了简易灵堂。但我无法移开我的目光。老赵摊开的手掌旁边,

散落着几粒没撒完的猫粮,那种最便宜、腥味极重的散装货。

而他的指尖……他的十根手指头,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那种灰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和他家门口窗台上那个我昨天看到的小碟子里的粉末,一模一样。更让我胃里翻腾的是,

他的脸上,尤其是眼眶和嘴角周围,残留着几道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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