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个家，就像个永远漏水的桶。我就是蹲在地上，徒劳地用手去堵窟窿的人。今天，
我的手也累了。女儿豆豆涨了，三十九度二。我心疼她从医院回来，外面下着雨。
赵凯没来接，他说他在加班。我信他个鬼。他的“加班”，多半是在他妈家里，
喝着热汤看电视。回到家，屋里冷冰冰的。我一手挤豆豆，一手开灯，另一只手……哦，
我没有第三只手了。我只能把装着药的袋子叼在嘴里，样子狼的姿势得像条狗。安顿好豆豆，
我走进厨房，想给她熬点粥。打开米缸，空的。我看着光溜溜的缸底，突然就笑了。
这个月第三次了。我发了一条微信给赵凯：“米没了，买点回来。”他秒回：“好。”然后，
又跟了一句：“老婆，我妈说她腰疼，想买个按摩椅。你看……”后面是一串撒娇的表情。
我把手机扔在灶台上，发出“砰”的一声。房间里的豆豆被吓得咳了两声。我心疼得一抽，
赶紧跑回去看她。她的小脸烧得通红，额头全是虚汗。“妈妈，我难受。”她哼哼哼哼。
“宝宝乖，妈妈给你熬粥喝。”我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心疼得像刀割一样。
我可以拿什么熬粥？我又拿起手机，点开赵凯的头像，手指悬在输入框上，
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说表格？说你女儿涨价了，家里连米都没有，
你妈有想过买几千块按摩椅吗？说我们结婚五年了，你赵凯没往家里交过一分钱，
工资卡一直在你妈张兰发票上？说这个家所有的开销，
房贷、水电、燃气、豆豆的奶粉尿布、我自己的衣食住行，全他妈是我一个人在扛？这些话，
我听过无数遍了。他要么沉默，要么就那句话：“我妈很容易，她帮我存着呢，
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好？我看着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刚首付，我家长出了大头。
赵凯家只长出了五万，还粗着掏空了家底。装修是我跑的，家电是我买的。豆豆出生后，
张兰看过一次，扔了下两百块钱，说：“林未啊，我儿子赚钱辛苦，你省着点花。”那一刻，
我真想把那两百块钱，甩在她那张刻薄的脸上。可我不能。我是赵凯的老婆，
是她名义上的儿媳妇。我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下去。我给楼下超市打了电话，
让他们送一米上来。然后翻出钱包，里面最下面下最后一张红色的票子。
这是我这个月剩下的全部生活费了。豆-豆的医药费，刷的是我的信用卡。粥熬好了，
我一口地喂豆豆。她没有胃口，只吃了小半碗就睡了。我坐在床边，看着她烧红的小脸，
眼泪就这么掉了。我图表格？我到底图他吗？图他长得帅？图他对我和豆豆，
那点可有无的温柔？还是图他每次发了工资，第一时间跑到他妈那里去“上缴”，
然后揣着他妈给的几十块零花钱，回家向我炫耀“老婆，看，我妈又给我发奖金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天大的笑话。晚上十一点，赵凯回来了。
他提着一袋米，很小的那种，五公斤。“老婆，我回来啦。”他换着鞋，语气轻快。
我没理他。他走进卧室，看到床上的豆豆，才压低了声音：“豆豆睡啦？”“涨价了。
”我冷冷地说。“啊？严重吗？去看医生了吗？”他一连串地问，下面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你说呢？”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情绪，走过来想拥抱我。我躲开。“老婆，你怎么了？
”他有些无辜地看着我，“是不是上班太累了？”“赵凯，”我看着他，一行字地问，
“这个月我们家，还剩多少钱？”他愣了一下，“钱不是你管着吗？”“是啊，我管着。
”我笑了，“可我管的，只是我的工资。你的钱呢？你的钱在哪里？”他又沉默了。
又是这种该死的沉默。“我妈说，孩子们花大手大脚，她先帮我们存着。”又是资本说辞。
“存着？”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甩出一张发票账单，“房贷三千五，水电燃气五百，
豆豆学费两千，上个月她生病用了一千五。还有我们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哪一笔账单，
是你妈帮你存的钱还的吗？”他看着那些比尔，眼神躲闪。“老婆，你辛苦了。
”他试图与温情蒙混过关。“我不是辛苦，我是傻。”我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
陌生得可怕，“赵凯，我问你，你觉得我们这样，还算一个家吗？”“怎么不算了？
”他急了，“我们有房子，有孩子，不好吗？”“好？”我反问，“好在哪里？
好在你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养着你的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
”他声音也高了起来，“她是我妈！我孝顺她有错吗？”“你孝顺她没错！”我压着声音，
怕醒豆豆，“但你不能用我的钱，却去孝顺你妈！你不能让你的老婆孩子，连米都吃不上，
给你妈买几千块王婆椅！”“那是我挣的钱！”他脱口而出。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是啊。
那是他挣的钱。跟我，没有分钱关系。我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好。
”我说，“我知道了。”那一晚，我们分房睡了。我躺在豆豆身边，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这个漏水的桶，我不补了。谁爱补，谁补去。
2第二天是周六。赵凯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去了他妈家。美其名曰“陪陪老人”，
其实就是去汇报工作，顺便领点“零消费”。他走后，我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
心里也空荡荡的。豆豆的烧退了，正在大厅里玩积木。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身上，
很暖和。我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豆豆，我也不能再这样过去了。
我给公司最好的闺蜜，也是我的同事，陈静，打了个电话。陈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比我大三岁，离婚一次，现在自己带着孩子，活得风生水起。“喂，林未，怎么了？
听你声音不是劲啊。”电话那头，陈静的声音很敏锐。“静姐，”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想……离婚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想好了吗？”“想好了。”“因为钱？
”“嗯。”“行。”陈静没有多问，“我有个朋友，是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
我本人微信推给你，你咨询一下。”“好，谢谢静姐。”“跟我客气什么。”陈静顿顿说，
“林未，记住，女人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别心软，别真相。”“我知道。”挂了电话，
我加上了那位律师的微信。律师姓王，很专业。我把我的情况，详细地跟他说过一遍。
包括赵凯的工资卡在他妈，家里的费用全部由我负责，以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的首付问题。
王律师听完，很快就给了我回复。“赵先生，您的情况，在法律上，属于夫妻一方，
未能履行家庭义务。赵先生的工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母亲无权支配。”“但是，
”他话锋一转，“您需要证据。”“证据？”“是的。证明他的工资卡，
确实是由他母亲保管的。以及，他母亲用仓库钱，做了大额消费的证据。”我犯了难。
张兰那个老狐狸，精明了。工资卡在她的处方上，流水都在她身边，我怎么拿证据？
“这个确实有内涵。”王律师说，“不过，也不是没有。”“您可以尝试，录音。”“录音？
”“是的。在您和您先生，或者您和您婆婆，讨论到工资卡问题的时候，婆婆进行录音。
只要录音内容，不涉及威胁、诱骗，就可以作为证据使用。”我明白了。“另外，
”王律师补充道，“关于房产，因为首付你家出的是大头，而且你能提供转账记录。再加上，
这五年的房贷，都是由你一人组成的，你也有银行流水作为证据。在财产分割上，
你是占有绝对优势的。”“孩子呢？豆豆的抚养权……”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孩子判给谁，
主要看哪一方面，更加考虑有利于孩子的成长。从您目前提供的信息来看，
您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并且一直是孩子的主要照顾者。而赵先生，
连基本的家庭开支都无法承担。法官在处罚的时候，会优先考虑您。”听完王律师的分析，
我心里，有底了。我需要的，就是证据。一个，让赵凯和张兰，都无话可说的，铁证。机会，
很快就来了。周日下午，赵凯从他妈家回来了。他心情很好，
一进门就融化了豆豆亲了好几口。然后，他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我。
“老婆，给你。”我打开一看，五百块。“这是什么？”“我妈给的。”他一脸得意，
“她说你带豆豆辛苦了，让我给你买点好吃的。”我看着那五百块钱，觉得很讽刺。
赵凯一个月工资，一万二。她就用五百块，给我打发了？我压下心里的胃，笑了笑。
“妈对我真好。”我说，“对了，老公，下个月我表妹结婚，我得随一份礼。你看，
手头有点紧……”我故意做出困难的样子。赵凯果然上钩了。“要多少？”“三千吧。
”“三千？”他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啊。”“是啊，”我叹了口气，“不行，人家结婚，
总不能太寒酸了。”“行，我想也有可能。”他说。我按下手机的录音键，
把它放在沙发垫的下面。晚上，我听见他在阳台上，给他妈妈张兰打电话。我假装去收衣服，
悄悄地跟了过去。“妈，”赵凯的声音，压得很低，“林未她表妹下个月结婚，要随礼，
得三千块。”电话那头，张兰的声音，针对性地传了过来。“三千？抢钱啊！她一个表妹，
凭什么我们家出三千？二百就够了！”“妈，二百也太少了，说不过去啊。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她林未自己不是有工资吗？让她自己出去！我们家的钱，
一分都动不了！那都是给你和豆豆，未来存的！”“但是……”“但是了！
”张兰不耐烦地打断他，“就这么定了。你跟她说，我只给五百，爱要不要！”“好吧。
”赵凯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挂了电话，他一转身，就看到了我。他吓了一跳。“老婆，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来。”我面无表情地说，“电话打完了吗？”“嗯。
”“妈也罢？”赵凯的眼神，有些躲闪。“我妈说……最近家里手头也紧，你看……能不能，
先从你那边拿？”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冷。这就是我的丈夫。一个，
在他妈和他老婆之间，永远不会犹豫地，选择他妈的男人。“好。”我说。没有争吵，
没有质问。只有一个字。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再多的争论，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录音笔里，已经有了我想要的东西。3.最后一根稻草我开始慢慢地为离开做准备。
我新办了一张银行卡，每个月发了工资，就马上把大部分钱转进去。
只留下足够支付房贷和日常开支的部分。我把家里所有重要的证件，
房产证、我和豆豆的户口本、出生证明、结婚证，全都找了出来，带走了我的随身包里。
我什至，开始在网上，看我娘家那边的租房信息。我不想离婚后，还带着豆豆，
去给我爸妈添麻烦。我想靠自己。我的变化，赵凯并不是没有察觉。“老婆，
你最近怎么老是没精打采的？”他问我。“可能工作太累了吧。”我敷衍道。“那你别干了。
”他脱口而出，“我养你啊。”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那么自然。我看着他，突然觉得，
他并不坏，他只是蠢。是一个，被他妈张兰，豢出来养的，根深蒂固的蠢。他根本不知道，
“养家”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好啊。”我笑了笑，“那你下个月开始，
把工资卡给我。只要你把卡给我，我明天就辞职。”他再次沉默了。我心里，
最后那点可笑的愿望，也彻底磨没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个星期三的晚上，
毫无预兆地降临了。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突然接到了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是豆豆妈妈吗？
豆豆在学校，跟小朋友玩的时候，不小心从滑梯上摔下来了，额头摔破了，流了好多血。
我们现在正送她去医院，你赶紧过来一趟吧！”我的心脏，“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什么都顾不上，抓起包就往外冲。我一边跑，一边给赵凯打电话。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我又打。还是没人接。我快急疯了。当我满头大汗地，赶到医院急诊室的时候，豆豆的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额头上，贴着一块巨大的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迹。她的小脸上，
挂着泪痕，看到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妈妈！”我的心，都碎了。我抚摸她，
不停地亲吻她的脸。“宝宝不哭，妈妈来了，不哭了啊。”老师在旁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医生说，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留疤。我忙豆豆，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一遍又一遍地，
拨通了赵凯的电话。终于，在他妈的晚饭时间点，电话，摄入了。“喂，老婆，怎么了？
”电话那头，很吵杂，我能听到张兰唤起他的声音。“赵凯！你死哪儿去了！
”我紧张了一晚上的情绪，彻底爆发了，“豆豆摔倒了！在医院！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啊？豆豆摔了？严重吗？”他的反应，永远都慢半拍。“你说呢！额头缝了五针！
医生说可能会留疤！”我冲着电话，嘶吼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电话那头，
传来了张兰的，嘟囔声，“女孩子家的，留了疤，以后还怎么嫁人。”我气得浑身发抖。
“赵凯，你现在，马上，马上，给我滚到医院来！”“哦，哦，好。”他慌忙地应着。
半个小时后，他和他妈张兰，一起来了。张兰一看到豆豆额头上的纱布，就“哎哟”了一声。
“我的乖孙女喂，怎么伤成这样了。”她走过去，想摸摸豆豆的头。豆豆下意识地，
往我怀里躲了躲。张兰的脸，拉了一张。“林未，你怎么看孩子的？让你在家里带个孩子，
都带不好！”她开始指责我。“妈，”我冷冷地看着她，“豆豆是在幼儿园摔的。而且，
我没有在家里带孩子，我在上班，我在赚钱，我在养活这个家！”“嘿！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兰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你上班赚钱了不起啊？我们家赵凯没赚钱吗？他的钱，
都不是我的，给你们存着了吗！”又来了。又是一套说辞。“存着？”我笑了，“那就正好。
今天豆豆看病的钱，加上后续除疤的费用，大概要两万块。你老人家，就从‘存着’的钱里，
拿出来吧。”张-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什么？两万？你讹人啊！磕破个头，
要两万块？”“医生说的。”我说，“进口的除疤膏，很贵。”“用什么进口的！
就用国产的！几十块钱一管，效果一样的！”她大手一挥，说得理直气壮。“妈！
”我还没说话，赵凯就先忍住了。“那是豆豆！我女儿！怎么能用几十块钱的东西！
”他第一次对他妈说了重话。张兰愣了一下，马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喂！
我这啥命啊！”她开始拍着背，哭啕大哭，“我辛苦辛苦把儿子拉扯大了，现在，
他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啊！”“为了个败家娘们，一起大呼小叫的！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医院的走廊里，主人都朝我们草莓看。我感觉，自己的脸，被她扔在地上，来回回地踩。
赵凯慌了。他一边去扶他妈，一边对我使眼色。“老婆，你快跟妈道个歉。”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我看着这荒唐的一幕，看着那个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虔诚婆，
看着这个只剩下稀泥的窝囊废丈夫。我心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我溶解了豆豆，
站起来了。“赵凯，”我看着他，无比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所有声音，
都注定然而止。赵凯愣住了。张兰也停止了哭嚎，极其地看着我。“你说什么？”赵凯问。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可见。“我累了。这个家，我不要了。
你，我也不要了。”说完，我融了豆豆，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什至，没有去交医药费。
因为我的钱包里，没有钱了。我的信用卡，也刷爆了。这个家，这个男人，这个婆婆，
就像一道巨大的北极涡，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和金钱。现在，我不想再消耗下去了。
就这样吧。都毁灭吧。4.悄无声息的准备那一晚之后，赵凯和张兰，都消停了。
赵凯大概是被“离婚”两个字吓到了，接连好几天，都表现得像个模范丈夫。
他开始按时回家，会主动做家务，甚至还提出，要去接豆豆放学。
张兰也没有再打电话来作妖。他们以为，我那天说的，只是一时气话。他们以为，
只要他们一点点收敛，我就会像过去五年里的无数次一样，自己把委屈咽下去，
然后继续当牛做马。他们太不了解我了。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去了解我。
我的平静，不是退缩，是心死。我白天，正常上班，跟同事谈笑风生。晚上，正常带娃，
给豆豆讲故事，哄她睡觉。在赵凯面前，我什至对他笑。只是，我的心里，
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我联系了王律师，那天把在医院的录音，发给了他。
王律师说：“赵太太，一份录音，加上您之前的录音，已经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了。
证明您先生的收入，长期由他母亲控制，而且他母亲拒绝支付孩子的必要医疗费用。
”“现在，您可以随时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了。”“好。”我没有立即去起诉。我在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我正在准备。我先是回了一趟娘家。我爸妈，早就对我婚姻，
心怀不满了。只是看我一直忍着，他们也没啥事。那天，我把一切，都跟他们摊牌了。
我妈听完，气得直掉眼泪。“这个天杀的赵家！当初我是瞎了眼，才同意你嫁过去的！
”我爸，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回来吧。”他说，“家里，
永远是你的后盾。”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爸妈商量好了我的计划。
他们非常支持我。我妈说：“你放心走，豆豆我们帮你带。那个房子，该是你的，
一分都不能便宜他们！”从娘家回来，我就开始着手，处理我们“家”里的事情。我的，
属于豆豆的，我一件地，备用，装箱。我买了很多收纳箱，藏在衣柜的最里面。
赵凯问我买箱子了。我说，换季了，收拾一下不穿的衣服。他信了。我把我的衣服，
豆豆的衣服，我们的书，豆豆的玩具，甚至，连厨房里，我买的那些锅碗瓢盆，都悄悄地，
储备好了。这个过程，很深入，也很痛苦。每收拾一件东西，过去五年的点点滴滴，
就会浮现在眼前。我们曾经，也有过甜蜜的。刚结婚那会儿，
赵凯又在情人节给我买了玫瑰花。我们也可以在周末，动手着手，去看电影。
豆豆刚出生的时候，他丰富了那个空间、软软的婴儿，笨拙又开心的样子，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大概，就是从张兰，
以“帮你们存钱”为由，拿走他的工资卡开始。从他默许，
甚至享受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承担任何家庭责任的“儿子”生活开始。
我们的家，从那一刻起，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我一边收拾，一边流泪。哭完了，擦干眼泪，
继续收拾。我正在告别。告别那个，天真的，傻瓜的，曾经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林未。
最后一个步骤，是去法院。我请了一天假。我对赵凯说，公司组织团建，前往邻市。他还是，
信了。我带着所有的证据，和王律师一起去了法院。提交诉讼材料，立案。整个过程，
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从法院出来，阳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睛，看着天。天很蓝。我感觉，
自己就像一只即将挣脱牢笼的鸟。虽然，前路未知。但是，充满了希望。回家的路上，
我接到了赵凯的电话。“老婆，团建好玩吗？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在电话那头，
语气温柔。“随便。”我说，“我不挑食。”那一刻，我什至觉得，他有些可怜。他马上，
就要失去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由我一手支撑起来，安乐窝了。而他，却一无相似。
但是，人类的可怜，转瞬即逝。·，是他自己选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我，已经宽容了五年了。现在，该轮到他了。5. 行动日我选择的“行动日”，
是一个周六。和往常一样，赵凯吃完早饭，就乐颠颠地，去了他妈家。他说，
他妈今天炖了排骨汤，让他过去喝。我笑着，送他到门口。“路上开车小心点。”我说。
“知道啦，老婆。”他在门口，给了我一个吻。我没有躲。这是我，对他，最后的“温柔”。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我立刻起身，给我爸打了个电话。“爸，
他走了。”“好，我们马上到。”半个小时后，我爸开着一辆小货车，停在楼下。
我妈也跟着一起来了。我们三个人，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大挪移”。
那些我早就储备好的箱子，一箱一箱地，从楼上，搬到楼下。我看着妈那些箱子，
心痛得直掉眼泪。“你看看，这家里，哪样东西，不是你买的？那个白眼狼，就长着个人！
”“妈，别说了。”我打断她，“快点搬吧，我怕他中途回来。”“他回不来。
”我妈擦了擦眼泪，说，“他那个妈，不把他留到吃晚饭，是不会放他走的。
”三个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就把所有的箱子都搬上了车。
我最后一次巡视了这个家。主卧室，我的衣柜，空了。我的梳妆台，空了。儿童房，
豆豆的小床，空了。她的玩具角，也空了。厨房里，那些我精心打造的器具，不见了。
客厅里，最下面那套，我们结婚时买的，最便宜的沙发，还有一台，半旧的电视。整个家，
一下子，变得陌生又空旷。就像一个，被人遗弃的，躯壳。我走到阳台，看着楼下那辆卡车，
塞得满满当当的小货车。我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解脱的快感。我拿出手机，给赵凯，
发了最后一条微信。“赵凯，离婚协议书和法院传票，会寄到你公司。我们之间，
没什么好说的了。豆豆我会照顾好，你，也多保重。”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哦，对了，
记得告诉你妈。以后，你那一个月一万二的工资，她就可以完完整整地，一个人花了。
”发完，我直接，把他拉黑了。然后，关机。我煮了豆豆，坐上了我爸的车。“豆豆，
跟‘家’说再见。”我说。豆豆还小，她不懂。她只是好奇地，看着外面，
那个越来越远的窗口。车子，缓缓地，驶离了这个，我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我没有真相。
因为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我，林未，自由了。
6. 疯了赵凯是在周六晚上八点，才回到家的。他喝了点酒，是他妈炖的排骨汤，
就着两杯白酒。他心情很好，哼着小曲，用钥匙开门。门打开，玄关的灯没亮。“老婆？
豆豆？”他喊了两声，没人应。他以为我们睡了，便轻手轻脚地换了鞋。走进大厅，
他顺手按开灯。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然后，他愣住了。客厅，
空得像个毛坯房。茶几上，那些他熟悉的，我买的零食，水果，豆豆的绘本，全都不见了。
剩下下一个孤零零的烟灰缸。墙角的儿童乐园，那顶空间，豆豆最喜欢的游戏，消失了。
阳台上，那些我养的花花草草，一根花架在一起，也消失了。他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冲进主卧室。灯打开，他看到一个空了一半的卧室。我所在的这边，
当当的衣柜挂得满满当当，现在，连纱线衣架，都不剩了。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
也全部消失了。床上，只有他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我的枕头，
豆豆睡觉时喜欢挤的那个小熊玩偶，都不见了。他又冲进儿童房。豆豆的小床，空空如也。
衣柜里，那些漂亮的小裙子，小衣服，也全都不见了。厨房，营业……所有的，
所有带着我和豆豆生活痕迹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这个家，就像被什么怪物一样，
精准地，消灭掉了一半。他属于那一半，还在。我们的那一半，却被，连根拔起。
赵凯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脑子，一片空白。他开始发疯似的，给我打电话。“您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