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被呛得咳出一口金雾,喉咙里满是铁锈与焦土的味道。
猫脸少女——如今该叫她猫脸少女的本名“苏婉儿”——一把捂住他的嘴,拖着他贴地翻滚。
“闭嘴,金雾是神血蒸发的标记,再咳就把‘净罪者’引来。”
她声音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
林渊抬眼,看见她左眼角的泪形疤痕在红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你是谁?”
林渊用口型问。
“救你的人。”
苏婉儿松开手,黑刃在掌心一转,反握,“也是杀你的人——如果必要。”
远处,机甲的金属脚步踏碎地砖,探照灯扫过通道,墙壁上映出两人紧贴的影子。
林渊心跳如鼓,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外面”的人。
三年血奴生涯,他以为世界只剩抽血台与面包屑。
苏婉儿忽然抓住他的衣领,像拎猫一样把他塞进侧壁的通风管道。
自己紧随其后,脚尖一勾,栅门无声闭合。
管道狭窄,充满机油与老鼠屎的恶臭。
林渊蜷成一团,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更可怕的是,那怪声又在体内响起——饿……前面……更香……“别乱动。”
苏婉儿的声音贴着他耳廓,“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把你扔下去喂机甲。”
林渊咬牙,指甲深陷掌心。
他发现自己掌心伤口竟己结痂,皮肤下隐隐有金线游走,像活物。
管道尽头,微弱红光闪烁。
苏婉儿推开另一道栅门,两人滚进一间废弃维修井。
这里堆满生锈零件,墙壁爬满藤蔓般的电缆。
她点燃一支微型荧棒,幽绿光芒映出西周:角落躺着一具白骨,胸骨插着断裂光刃;地面散落干涸血脚印,延伸向黑暗。
“‘伽陀兰’底层是迷宫,神官们把失败实验体扔下来,让老鼠和彼此解决。”
苏婉儿用脚扫开白骨,露出下方金属盖板,“我们得下去,到‘老鼠道’。”
林渊喉结滚动:“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救我?”
“不是救,是利用。”
她蹲身撬开盖板,铁锈碎屑飞溅,“你吸了神血,体内有‘弑神因子’,是唯一能破开‘神性屏障’的钥匙。”
“钥匙?”
“我要进‘丰收祭’,取一件东西。
那东西被神性屏障封着,需要钥匙。”
她抬眼,眸子冷得像冰湖,“你帮我,我帮你活到七十二小时之后。”
林渊苦笑:“听起来像交易。”
“是交易,也是赌命。”
苏婉儿扔给他一把折叠匕首,“拿着,防我,也防你自己。”
匕首冰凉,刀柄刻着细小字迹:R-019。
林渊指尖抚过编号,心脏莫名抽痛——这编号,与他血奴烙印仅差一位。
盖板下,漆黑竖井深不见底。
苏婉儿戴上夜视护目镜,率先滑下。
林渊深吸一口气,跟随。
竖井内壁布满钢筋与电缆,像巨兽血管。
下降十余米,脚下传来潺潺水声。
两人落地,踩进齐踝污水,扑鼻腥臭。
“老鼠道,曾是排水系统,后来成了失败品巢穴。”
苏婉儿低声解释,“跟紧我,别碰墙壁。”
话音未落,黑暗里亮起一双赤红小眼,紧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密密麻麻,像银河被倒灌进下水道。
林渊后背炸起鸡皮疙瘩:“那是——实验鼠,吃神血残渣长大的,牙齿能咬穿钛合金。”
苏婉儿甩出一颗声波弹,刺耳高频炸裂,鼠群尖叫退散。
她趁机抓住林渊手腕,狂奔。
污水飞溅,赤眼如潮。
林渊体力本就因抽血透支,几步便气喘如牛。
吃……它们……更补……怪声兴奋得发抖。
林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一只巨鼠扑来,獠牙滴着荧光涎液。
他本能挥刀,寒光划过——鼠头飞起,血洒半空。
奇异的事发生:鼠血一接触他皮肤,立刻渗入,金线瞬间明亮。
林渊感到体力诡异地回涨,疲惫被温热替代。
“别吸!”
苏婉儿回头,脸色难看,“你想变成‘噬血者’吗?”
林渊僵住,掌心金线却贪婪游走,像催促他继续。
前方出现岔路,左侧墙壁刻着歪斜笑脸,右眼被挖空,黑洞里塞着半截手指。
苏婉儿毫不犹豫钻入右侧通道。
“去哪?”
林渊问。
“安全屋,废弃实验室,有临时净化装置。”
她脚步不停,“你得把神血活性压下去,否则七十二小时缩短为十二。”
通道尽头,一扇合金门半掩,门牌脱落大半,只剩“Lab-Ω”字样。
苏婉儿输入残破密码,门轴发出垂死***。
实验室内,玻璃碎了一地,培养舱破裂,淡金营养液早己干涸。
中央控制台竟亮着微弱蓝光,像溺水者最后的呼吸。
苏婉儿把林渊按在椅子上,甩给他一支银色注射器:“冷冻剂,能暂时冻结弑神因子活性。
副作用是——是什么?”
林渊拔掉针帽,毫不犹豫扎入颈侧。
“——你会在六小时内失去痛觉,变成活死人。”
冰流顺着血管蔓延,林渊牙齿打颤,却感到体内燥热被一点点摁进深井。
那怪声发出不甘嘶吼,最终沉寂。
他长吐一口气,额头布满冷汗:“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取的‘东西’是什么?”
苏婉儿走到一面破裂培养舱前,伸手抚摸舱壁,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恋人脸颊。
“一个人。”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或者说……曾经是人。”
舱内,残留一具幼小骨架,胸口插着金属管,头骨被环状装置固定。
装置中心,嵌着一枚指甲盖大的金色圆片,表面刻着与林渊瞳孔里相同的竖瞳符号。
林渊心脏骤停:“这是——‘原型体’,第一个被注入弑神因子的孩子。”
苏婉儿指尖颤抖,“也是我的……弟弟。”
她回头,眼里泪光一闪而逝,随即被冰冷漠然覆盖:“丰收祭上,神会把他的颅骨当圣杯,盛满新酿的‘灵血’。
我要抢回来。”
林渊张口,却听见外面通道传来沉重脚步,不是机甲,是更重、更黏的东西,像巨蟒滑过污水。
“它来了。”
苏婉儿脸色发白,“‘净罪者’派出的清道夫——‘噬神蟒’,能嗅到弑神因子的味道。”
她抓起背包,把一枚圆形炸弹贴在门后,冲林渊抬下巴:“冷冻剂只能压制一小时,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轰!
合金门被巨力撞凹,蛇鳞摩擦声刺耳。
“一,跟我去送死,抢回我弟弟;二,留在这里,被蛇连骨带魂吞掉。”
林渊握紧匕首,掌心己无知觉,却感到血液在皮肤下重新沸腾——不是燥热,是冰焰。
他抬头,竖瞳在眼底一闪:“我选第三条路。”
“第三条?”
苏婉儿愣住。
林渊走向门口,背对培养舱,声音低哑:“杀出去,让蛇成诱饵,引开‘净罪者’。
我们去丰收祭——不是偷,是光明正大走进去。”
他伸手,按在门后蛇鳞凸起处,金线顺着掌心蔓延,像锁链。
“七十二小时,足够我杀穿整座伽陀兰。”
门被巨力彻底撞飞,一颗轿车大小的蛇头探入,鳞甲缝隙流淌着与林渊相同的金线。
蛇瞳竖起,映出少年眼底的竖瞳——两枚符号,一模一样。
蛇信吐出,发出人声,重叠、空洞,像从千年古墓传来——终于……找到……完整的……我。
林渊瞳孔骤缩,匕首在指尖旋转,寒光映出他微微扭曲的笑:“原来,我才是碎片?”
蛇尾横扫,实验室灯管炸裂,黑暗吞噬一切。
最后一幕,苏婉儿扑向培养舱,手指离那枚金色圆片只差一寸——轰!!!
天花板塌陷,碎石与蛇鳞齐飞。
黑暗中,有少年低笑,有少女惊呼,更有巨蟒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