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开的是小卖部。爸爸的烟酒生意做得不错，但好东西都是给哥哥的。我的手里，
永远只有最便宜的白面包和白开水。妈妈说，男孩要养得壮实，以后好传宗接代。女孩嘛，
够活着就行。每天，那个右手缺了两根手指的叔叔都会来买烟，从不给钱，
妈妈也不敢说什么。今天，他又来了，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
看着我手里啃了一半的干面包问："小丫头，你怎么只吃这个？"第一章我吓了一跳，
差点把面包掉在地上。这个缺指头的叔叔，我私底下叫他刀疤叔叔，
因为他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他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
买两包好烟，从不掏钱。妈妈总是陪着笑脸说"刀哥辛苦了"，然后恭恭敬敬地把烟递过去。
爸爸也会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讨好地喊一声"刀哥"。妈妈说，刀哥是来"收账"的，
我们家的小卖部才能平平安安地开下去。我听不懂，只知道刀哥每次来，
空气都会变得很紧张。此刻，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我手里的干面包。
妈妈立刻放下手里的货，快步走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刀哥，小妮子挑食得很！就爱吃这个，
给她好的她还不要呢。"她一边解释，一边用指甲狠狠掐了我的胳膊一下。
疼得我倒吸一口气，把头埋得更低。我不挑食。我只是没得选择。刀哥没说话，
只是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块钱，放在小马扎旁边的地上。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收音机里的音乐都显得刺耳。他指了指旁边货架上的巧克力面包和牛奶。"拿过来。
"声音很粗，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我愣住了，不知道他是让我还是让妈妈去拿。
妈妈的脸瞬间白了，她僵硬地笑着说："刀哥，您真是太客气了，
不用不用...""我说拿过来。"刀哥的声音重了一些。妈妈身体抖了一下，
赶紧去拿了一个巧克力面包和一盒牛奶，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
刀哥下巴朝着我的方向点了点。"吃。"我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妈妈。妈妈的脸色难看极了，
但在刀哥面前，她不敢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吃呀，谢谢刀叔叔。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狠狠地拧了我的大腿一把。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但还是拿起了那个巧克力面包。太香了。甜甜的巧克力在嘴里融化，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我舍不得大口吃，小小地咬一口，然后慢慢品尝。
刀哥看着我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然后转过头去点燃了一支烟。那天，
我把整个面包和一盒牛奶都吃完了，肚子撑得圆圆的。刀哥抽完烟就走了，
像往常一样没给烟钱。他一走，妈妈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啪"的一声收走我手里的牛奶盒子，狠狠扔进垃圾桶。"吃！就知道吃！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什么都敢要，也不怕别人笑话我们家！
"哥哥这时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那是爸爸专门给他买的进口货。
他跑到妈妈身边，奶声奶气地告状："妈妈，妹妹吃好东西了！"妈妈立刻蹲下身子，
搂住哥哥，声音瞬间变得温柔。"宝贝乖，那是妹妹不懂事，妈妈已经教训过她了。
你吃你的苹果，一会儿爸爸还给你买酸奶。"她看向我的眼神很凶。"今天晚饭你别吃了，
我看你下午吃得那么饱，撑不死你。省下的钱，给你哥买个玩具。"那天晚上，
我饿得睡不着，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父母生的，
哥哥可以吃苹果喝酸奶，我连别人给的一个面包，都成了罪过。第二章从那天起，
刀哥每次来都会买点零食给我。有时是饼干，有时是小蛋糕，有时是酸奶。
妈妈不敢明着阻止，但会想各种办法惩罚我。比如刀哥前脚刚走，
她后脚就让我把店里的地板拖三遍，拖不干净就不给吃饭。或者罚我站在墙角，
一站就是半天。我的手臂和腿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旧伤还没好，新伤又添上了。
但我还是期盼着刀哥来。因为只有他来的时候，我才能吃到甜的东西。那些零食，
成了我每天唯一的希望。刀哥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次，他给我买完零食后，
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慢悠悠地点燃一支。妈妈站在一旁，
紧张得手在围裙上不停地擦。刀哥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睛问："老板娘，
你家这丫头几岁了？""五...五岁半了。"妈妈结结巴巴地回答。
"五岁半啊...该上幼儿园了吧？"刀哥的声音很平静，但听起来有些危险。
妈妈的脸更白了："快了快了，正准备给她报名呢。主要是店里忙，
她哥哥还小..."刀哥突然笑了，但那笑容没有温度。"是吗？我怎么看你家小子，
早就在上那个什么贵族幼儿园了？一个月学费三千多吧？"妈妈的嘴唇开始发抖，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也愣住了。原来，哥哥每天早上背着小书包，不是去邻居家玩，
而是去上学。刀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走到我面前。他蹲下身子，
那张满是伤疤的脸和我的脸平齐。"小丫头，想不想上学？"他问。我看着他，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用力点了点头。"想。"我小声说道。
刀哥伸出那只缺了两根手指的右手，在我头上轻轻摸了摸。"好。"他说，"叔叔让你上学。
"第三章刀哥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就带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阿姨来到了店里。
那个阿姨说她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专门负责适龄儿童入学问题。她拿出一个文件夹，
里面有各种表格和证明。"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孩子已经到了入学年龄，
但一直没有接受正规教育，这违反了义务教育法。"她的声音很严肃，
让爸爸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刀哥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小卖部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我们...我们正在准备...主要是户口的问题..."爸爸支支吾吾地解释。
"户口问题？"教育局的阿姨翻了翻文件，"我们查过了，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户口，对吧？
"爸爸妈妈的脸色瞬间惨白。"没有户口的孩子，在我们国家是无法享受任何社会保障的。
更不用说教育、医疗等基本权利。"阿姨继续说道，"按照相关法律，
你们这种行为已经涉嫌遗弃儿童了。"妈妈开始哭泣，但哭得很假。"我们也没办法啊！
超生要罚款，我们没钱交啊！"刀哥这时开口了："罚款多少钱？""三...三万。
"爸爸小声说道。刀哥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在柜台上。"这里有五万。
三万交罚款给孩子上户口，两万算是补偿。从今天起，这孩子跟我走。
"爸爸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死死盯着那个信封。妈妈却突然跳起来，
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行！她是我生的！我不同意！"刀哥冷冷地看着她："不同意？
那你准备怎么养她？继续让她吃白面包喝白开水？继续让她没有户口，没有学上？
"他转向那个教育局的阿姨："如果我现在报警，告他们遗弃虐待无户口儿童，会怎么样？
"阿姨的表情很严肃："会被追究法律责任，孩子也会被强制送到福利院。""听到了吗？
"刀哥看着爸爸妈妈，"要么同意我的条件，要么等着坐牢，孩子还是要离开你们。
你们选择。"店里死一般的寂静。哥哥躲在妈妈身后，似乎被这种气氛吓到了，不停地抽泣。
最终，爸爸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信封。"我...我们同意。
"第四章办理各种手续花了一整天时间。上户口、办身份证、联系学校...刀哥跑前跑后，
比亲爸爸还用心。那个教育局的阿姨其实是刀哥的朋友，一个很温柔的张阿姨。
她帮我选了一所离刀哥家很近的小学，还给我买了新书包和文具。粉红色的书包，
上面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我抱着书包，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小丫头，
我叫张慧，你可以叫我慧慧阿姨。他叫程刚，你叫程叔叔就行。"张阿姨蹲下身子，
温柔地对我说。程叔叔？我一直叫他刀哥或者刀叔叔，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名字。程刚，
这个名字听起来比刀哥温柔多了。"慧慧阿姨...程叔叔..."我小声地叫着。
张阿姨笑了，她的笑容真好看。"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
我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叫一家人。在原来那个家，我更像是一个多余的存在。现在，
有人愿意要我了？那天下午，我跟着程叔叔和张阿姨，坐上了那辆黑色的面包车。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到爸爸妈妈站在小卖部门口。他们没有挥手，没有哭泣，
只是麻木地看着我们离开。哥哥躲在妈妈身后，好奇地张望着。我知道，从这一刻起，
我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了。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解脱。我们去了一个很大的小区，
比我们住的那个破旧平房好太多了。程叔叔和张阿姨的家，虽然不大，但很温馨。
客厅里有沙发和电视，餐厅有一张圆桌，还有一个专门的书房。"这是你的房间。
"张阿姨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还有一个粉色的衣柜。"我的房间？
"我不敢相信。在原来的家，我一直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哥哥有自己的房间，
而我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对，这是你的房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张阿姨笑着说。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轻轻摸了摸那张床。床单是淡蓝色的，
上面有小花图案，柔软得像云朵一样。张阿姨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小裙子和外套。
"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等你长大了，我们再买新的。"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是委屈的眼泪，而是感动的眼泪。第五章在新家的第一个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