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窗缝里的绿光
门口两盏灯笼在暮色里摇曳，昏黄光圈仅照亮门前一小块磨光滑的石板地，像溺水者徒劳的挣扎。
院墙角落的阴影里，黑王蜷缩着，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低沉呜咽，仿佛有东西正从它体内被强行抽走。
它瞳孔因恐惧而涣散，映着灯笼摇晃的光点，浑浊得像蒙了层死亡的灰翳。
柳芽儿的手指死死掐着墨隐的胳膊，细微颤抖透过衣衫传来。
她呼吸急促而浅，带着抽气声。
墨隐的心跳像面被狂擂的鼓，盖过风声与黑引的呜咽。
他强迫移开视线，昨夜窗缝的记忆化作冰冷藤蔓缠上心脏，驱使他再确认一次。
屏着呼吸，目光扫过高耸的青砖院墙，掠过紧闭的大门……最后，死死钉在正屋东侧那扇带细密窗棂的小书房窗户上。
不对！
墨隐瞳孔骤然缩紧！
那扇窗……没有关严！
他看到绿光曾出现的窗缝旁，另一道更宽的缝隙像漆黑伤口，无声裂在窗纸上！
冰冷彻骨的寒意从尾椎窜上头顶，比傍晚风沙冷上千百倍！
墨隐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凝固。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叫：逃！
立刻离开这里！
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黑暗缝隙，仿佛后面藏着吞噬一切的深渊。
就在这时！
漆黑窗缝里，猛地渗出一线光！
不是灯笼暖黄，不是烛火橘红，更不是月光清冷。
是幽暗、粘稠、带着活物般诡异质感的——绿光！
这绿光像剧毒生物的冰冷体液，从窗缝缓慢持续地流淌出来，在暮色与灯笼光晕里，刺眼又亵渎！
它流淌、扭曲，散发着侵蚀灵魂的恶意与饥饿感！
墨隐胃里抽搐，恶心感首冲喉咙！
绿光背景中，窗缝后晃过一个巨大扭曲的轮廓！
光线太暗看不清细节，但移动方式绝非正常——僵硬、抽搐，带着非人的贪婪，像暗处磨牙吮血的巨兽！
“嗬……”一声压抑轻微、如破旧风箱般嘶哑的吸气声，突兀地从窗缝飘出！
那不是人该有的声音！
墨隐汗毛倒竖！
侧头正对上柳芽儿煞白的脸，她眼睛因惊恐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张开，眼看就要发出撕裂死寂的尖叫！
时间仿佛冻结一瞬。
下一刹那，墨隐身体比思想更快！
他猛地转身，左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力量，死死捂住柳芽儿的嘴！
动作又快又狠，带着决绝。
柳芽儿浑身剧震，喉咙里只剩绝望呜咽，眼里的恐惧被窒息的痛苦覆盖。
墨隐来不及看她，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拉着柳芽儿猛地向后踉跄一大步！
“唔！”
柳芽儿被捂得几乎窒息，身体被带得向前扑倒。
电光火石间——“啪嗒。”
一声轻响。
墨隐右手一空，装“风尾藤”的粗布包脱手而出，掉在石板路上，滚了两滚，停在灯笼照亮的中央。
他心脏像被冰手攥住，却顾不上回头。
恐惧如海啸淹没感知，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他死死捂着柳芽儿的嘴，拽着她跌跌撞撞冲向身后被暮色与沙尘吞噬的昏暗街道！
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呜咽，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墨隐不敢回头，却能感觉到那扇窗户的方向，那道幽绿缝隙像只冰冷的眼，死死粘在背上。
那嘶哑的吸气声，仿佛就在耳边！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仓皇冲进渐深的暮色里，身影迅速被红褐色的昏暗吞没。
只留下紧闭的朱漆大门，摇晃的灯笼，角落呜咽的黑王，以及石板地上那个孤零零的粗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