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岁生日那天,我猝死在办公桌前。手里还攥着没写完的PPT和女儿不及格的数学试卷。
再睁眼,我回到了2003年,大一刚开学。宿舍里,前世的丈夫正憨厚地笑着,
帮我搬行李。“同学,我帮你吧,看着挺沉的。”我猛地缩回手,避如蛇蝎。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纨绔校草陈驰看见。他挑眉嗤笑:“哟,好学生,也有男生献殷勤啊?
”上辈子我避他唯恐不及,觉得他除了脸和家世一无是处。这次,我却抬头,
迎上他玩味的目光。“是啊,”我轻声说,“所以,你要不要也帮帮我?”陈驰愣住了,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额角的汗黏住了碎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猛地一抽,随即是坠入深渊的失重感。林静指尖还残留着敲击键盘的僵硬触感,
眼前最后定格的,是电脑屏幕上冰冷的PPT图表,
和旁边那张被红笔圈画得触目惊心、分数堪忧的女儿数学试卷。太累了。三十八岁的人生,
像一根绷到了极致的弦,工作、家务、孩子、永远还不完的房贷,
还有那个回家只会瘫在沙发上、对一切熟视无睹的丈夫……十几年婚姻的冷漠和疲惫,
早已将她掏空。也好,就这样结束吧,只是……苗苗,
妈妈的苗苗……预想中的剧痛或是黑暗并未持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耳鸣,
和一股蛮横的拉扯力。林静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不对。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家里那张睡了十几年、弹簧都有些塌陷的床。
入鼻是淡淡的灰尘味、新晒被褥的阳光味,还有……年轻身体特有的、蓬勃的气息。
她躺在一张铁架床的下铺,身上盖着印着俗气牡丹花的薄被,头顶是略显斑驳的天花板,
耳边是嘈杂的、带着各地口音的年轻女声。“我的妈呀,这寝室也太旧了,
跟照片上一点儿都不一样!”“知足吧,听说这栋楼还是苏援建的呢,冬暖夏凉!”“林静,
你还睡呐?快起来啦,一会儿不是说要去领军训服吗?
”林静……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清脆、带着点儿娇嗔的语气叫她的名字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张洋溢着青春痘和活力的圆脸,正凑在她床边。是王小红,
她大学时代的室友,毕业后回了老家,联系渐少。可此刻,这张脸鲜活年轻得不像话。
林静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差点撞到上铺的床板。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紧致,
指节分明,没有长期操劳留下的薄茧和细微的皱纹。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手是饱满的弹性。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冲到门后那面布满锈迹的镜子前。镜子里,
是一张十八岁的脸。略显苍白,带着熬夜复习的憔悴,但眉眼清澈,脸颊丰润,
长发乌黑浓密,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
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T恤——这是她高中时最常穿的衣服。
2003年。大一刚开学。她,林静,回来了。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过后,
是潮水般涌来的、属于三十八岁灵魂的记忆。那些被漠视的付出,那些冰冷的夜晚,
女儿委屈的眼泪,还有最后心脏停止跳动时的解脱与不甘……一幕幕,清晰得如同昨日。
“林静,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王小红关切地问。“没……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林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生了,回到了命运的起点。这一世,
她绝不要再重复过去的悲剧。首要的,就是避开那个人——赵建国。前世,
就是这个看似憨厚老实、在开学初对她百般殷勤的男人,用四年的“好”将她套牢,
却在婚后露出真面目,让她在丧偶式婚姻里耗尽了一切。正想着,宿舍门被敲响了。
一个室友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赵建国。他穿着朴素的格子衬衫,身材微壮,
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看起来无比诚恳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袋橘子。“林静同学在吗?
我……我老乡给了点水果,送来给你们宿舍尝尝鲜。”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林静身上,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前世,就是这样的小恩小惠,加上他表现出来的踏实和体贴,
让家境贫寒、初到大城市倍感孤独的林静,一步步放下了心防。林静的心猛地一沉,
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递过来的橘子。“谢谢,
不用了。”她的声音冷硬,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疏离。赵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顿了顿,又换上更关切的表情:“林静,你脸色不太好,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帮你把行李收拾一下?我看你那个箱子挺沉的,
刚才搬上来费劲吧?”他说着,就要侧身挤进宿舍,
目光扫向林静放在床脚的那个沉重的旧行李箱。那是父亲送她来报到后留下的,
里面塞满了母亲准备的土特产和过冬的衣物。前世,就是这个时候,
赵建国热情地帮她收拾了行李,博得了室友们的一致好评,也让她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
但这一次——“不用!”林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抗拒。她猛地伸手,
几乎是用抢的,将行李箱拉到了自己身后,动作大得让宿舍里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诧异地看着她。赵建国彻底愣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举着那袋橘子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他显然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对他客客气气的林静,今天突然像变了个人,
眼神里的警惕和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就在这时,宿舍楼道里传来一阵喧哗和口哨声。
几个穿着时髦、勾肩搭背的男生晃悠过来,为首的那个,个子很高,
穿着当时最流行的宽大篮球背心和破洞牛仔裤,头发剃得极短,露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
眉眼俊朗得甚至有些张扬。是陈驰。经济学院的风云人物,家世显赫,长得帅,打球好,
是无数女生暗恋的对象,也是老师头疼的纨绔子弟。前世,
林静对这种“天之骄子”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觉得他们和自己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陈驰显然是被宿舍门口这诡异的一幕吸引了,他停下脚步,斜倚在门框上,
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
目光在面色难看的赵建国和如临大敌的林静之间转了转,
最后落在林静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上。他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语气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戏谑:“哟,这不是咱们系的状元吗?可以啊,
刚开学就有男生献殷勤,忙得很嘛。”若是前世的林静,听到这种调侃,必定会羞愤难当,
要么低头躲开,要么结结巴巴地反驳,结果只会引来更多的哄笑。但此刻,
站在这里的是三十八岁的林静。她见识过职场的倾轧,忍受过婚姻的冰冷,
甚至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陈驰这点程度的调侃,在她听来,简直幼稚得可笑。而且,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想要彻底摆脱赵建国的纠缠,
或许……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干扰项”。陈驰,这个她前世避之不及的人,
或许正是最好的人选。在所有人,包括陈驰自己都以为她会狼狈逃开的时候,
林静却缓缓地抬起了头。她脸上刚才面对赵建国时的冰冷和戒备奇迹般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嘴角还牵起了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清澈的目光,直直地迎上陈驰那双带着玩味和惊讶的眸子,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走廊:“是啊,”她轻声说,语调平稳,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所以,你要不要也帮帮我?”一瞬间,整个宿舍门口,
连同走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赵建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静,
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王小红的嘴巴张成了O型。其他看热闹的男生也忘了起哄。而陈驰,
那个永远一副漫不经心、游戏人间模样的陈驰,彻底愣住了。
他嘴角那抹惯有的嘲弄笑意僵在那里,玩味的眼神被巨大的错愕取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看着眼前这个完全超出他预料的女孩子。
她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对他脸红心跳,也不像好学生那样对他敬而远之,
她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他,抛出了一个他从未遇到过的问题。帮帮她?怎么帮?帮什么?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林静清晰地看到,
陈驰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显得对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睛里,
第一次露出了除了懒散和戏谑之外的情绪——一种纯粹的好奇,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茫然。
林静在心里微微吁了口气。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似乎真的开始转向了。
她不再看脸色铁青的赵建国,也不再理会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只是依旧平静地注视着陈驰,
等待着他的反应。她知道,这一步很大胆,很冒险,甚至可能引来非议。
但比起重蹈前世的覆辙,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一世,她要做自己的主角。
陈驰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像是突然回过神。
他脸上那惯有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他上下打量着林静,
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以“状元”身份考入本校、却总是穿着朴素、沉默寡言的女生。
“帮你?”他重复了一遍,语调扬起,带着浓浓的不解和探究,“帮你什么?搬行李?
还是……”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赵建国,
“挡掉某些……烦人的苍蝇?”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赵建国的拳头瞬间握紧了,
额头上青筋跳动,但似乎顾忌着陈驰的背景和人多势众,硬是没敢发作,
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陈驰,你什么意思!”陈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依旧饶有兴味地盯着林静,等待她的回答。林静的心跳其实也有些快,
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知道,开局的第一印象至关重要。她不能露怯,
也不能显得过于急切。“行李确实有点重,”她避重就轻,目光扫过自己的旧行李箱,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如果顺路的话,麻烦帮我提到楼下小卖部就行,
我想买点东西。”她没有直接回应“挡苍蝇”的说法,但此刻的行为,无疑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个回应,既接了陈驰的话,又没有显得自己是在刻意利用他,保持了分寸感。
陈驰挑了挑眉,似乎对林静这份超出年龄的冷静和沉稳更感兴趣了。他嗤笑一声,
也没再多说,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林静床边,
单手轻而易举地提起了那个对林静而言颇为沉重的箱子,动作随意得像是拎起一个空书包。
“成啊,走吧,好学生。”他朝林静歪了歪头,示意她带路。经过赵建国身边时,
陈驰脚步顿了顿,用不大但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的音量,懒洋洋地说:“哥们儿,
没听见人家说不方便吗?还杵这儿干嘛?等着发橘子啊?”赵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羞愤交加,却又不敢反驳,最终狠狠地瞪了林静一眼,扭头挤开人群,狼狈地走了。
林静没有去看赵建国离开的背影,她只是深吸一口气,
在室友们和走廊上其他同学惊愕、好奇、甚至带着点羡慕嫉妒的目光中,
跟着陈驰走出了宿舍楼。九月初的阳光依旧炽烈,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走出女生宿舍楼,
喧闹的人声和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静看着走在前方那个高大挺拔、与周围朴素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
前世的她,此刻应该是在赵建国的“帮助”下,心怀感激地整理着行李,
然后顺理成章地接受他后续的示好,一步步走入那个预设好的陷阱。而现在,
她身边换成了陈驰——这个前世她绝不会有多余交集的男人。“喂,好学生。
”陈驰停下脚步,转过身,把行李箱随意地往地上一放,双手插在裤兜里,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好奇,“玩我呢?”林静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起眼:“什么?”“别装傻。”陈驰扯了扯嘴角,“你刚才那出戏,
是演给那傻大个看的吧?拿我当枪使?”果然,他并不傻,反而很敏锐。林静没有否认,
也没有承认,只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愿意当这把‘枪’?”陈驰被问得一噎,
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儿玩世不恭:“有意思。
觉得你好玩,不行吗?”他凑近了一点,
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皂角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我倒是想知道,咱们的状元同学,
接下来还想怎么玩?”他的距离有些近,带着一种侵略性。若是十八岁真正的林静,
恐怕早已面红耳赤,心跳失序。但此刻的林静,只是平静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适当的距离。
“我没想玩。”她看着陈驰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是不想再走错路。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带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和沧桑。陈驰眼底的戏谑淡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疑惑。林静不打算再多做解释。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谢谢你了,箱子就放这里吧,我自己可以。”陈驰看看她,
又看看小卖部,没动:“卸磨杀驴啊?这就赶我走了?”“那你还想怎样?”林静有些无奈。
这人的思维跳脱得让她有点跟不上。“请我喝瓶汽水。”陈驰说得理所当然,“算是劳务费。
”这要求不算过分。林静点了点头:“好,你想喝什么?”“冰镇北冰洋。”陈驰毫不客气。
林静走进小卖部,买了两瓶桔子味的北冰洋汽水,递了一瓶给陈驰。
玻璃瓶壁挂着冰凉的水珠,在这秋老虎肆虐的天气里,确实诱人。陈驰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