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双胞胎我第一次注意到“双生失踪案”，
是在市公安局档案室积灰的文件夹里。那是2019年的深秋，我刚从省报调到社会新闻部，
主任甩给我一叠泛黄的案卷，说：“小苏，这些案子没人愿意碰，你年轻，眼神亮，
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东西。” 案卷最上面的一份，标注着“2015年，
城东小区双胞胎失踪案”——一对17岁的龙凤胎，在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凭空消失，
监控只拍到他们走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此后再无踪迹。我顺着线索往下查，
发现这不是个例。2012年，城西一对18岁的双胞胎姐妹失踪；2010年，
郊县一对刚成年的双胞胎兄弟离奇失联。更诡异的是，这些失踪的双胞胎，
家庭条件都不算优渥，但他们的父母，在孩子失踪后不久，要么突然得到一笔“意外之财”，
要么工作平步青云，生活质量陡升。我找到2015年失踪案的母亲，她如今住上了复式楼，
手上戴着鸽子蛋大的钻戒。面对我的提问，她眼神躲闪，只反复说：“孩子走丢了，
警察都找不到，我也没办法……” 但当我提到“18岁”这个年纪时，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端着茶杯的手剧烈颤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昂贵的真丝裙上，她却像没知觉一样，
只是喃喃：“别问了，别问了，他们是去享福了……”“享福”？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这些失踪案的共同点太过明显：双胞胎、18岁左右、失踪后家人运势逆转。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把近二十年来全市的双胞胎失踪案梳理了一遍，
最后在一份1998年的旧报纸边角，看到了一行不起眼的文字：“清溪县双生村，
年内已有三名青年考入名牌大学，村民称‘风水宝地’。”清溪县，双生村。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了我所有的线索里。我立刻查了清溪县的资料，
那是个位于省界边缘的山区县，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唯独双生村，
近三十年来走出了数十位行业翘楚——上市公司的CEO、知名的外科医生、国家一级演员，
甚至还有一位刚当选的年轻政协委员。更离谱的是，这些从双生村走出来的人，无一例外，
都是“独生子”或“独生女”。一个在贫困山区里批量产出“青年才俊”的村子，
一个与“双胞胎失踪案”隐隐相关的地名。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藏着我要找的答案。
出发前，我给主任留了封信，把双生村的地址和我的调查线索都写了进去，
又给最好的朋友发了定位：“如果我一周没联系你，就去清溪县双生村找我。
” 我知道这趟行程凶险，但作为记者，我没法对这些消失的生命和背后的秘密视而不见。
从市区到清溪县，要坐四个小时的高铁，再转两个小时的大巴，最后还要雇一辆摩的，
沿着蜿蜒的山路颠簸一个小时，才能看到双生村的影子。摩的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地人，
听说我要去双生村，脸色顿时变了：“姑娘，那地方邪性，你去那儿干啥？
”“我是做民俗调查的，听说双生村的双胞胎文化很特别。” 我早就编好了说辞。
师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邪性就邪性在这双胞胎上。那村子里的人，生的娃都是双胎，
但你见过哪个从村里出来的，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兄弟姊妹？我听我爷爷说，那村子里的娃，
到了十八，就得‘走一个’，剩下的那个，才能有大出息。”我的心猛地一沉，
师傅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那‘走一个’，是怎么走的？” 我追问。师傅却摆了摆手，
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加速，仿佛想快点逃离这话题。车子转过一道山弯，
双生村终于出现在眼前。村子坐落在一片山坳里，四面环山，村口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
树干粗壮得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枝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像一只张开的巨手，
把整个村子罩在底下。村口的石碑上刻着“双生村”三个暗红色的大字，颜色深得发黑，
像是凝固的血。村子里很安静，静得有些不正常。正是下午三四点，本该是农忙时节，
但田埂上看不到一个人，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着，只有烟囱里偶尔冒出一缕青烟，
证明这里有人居住。我沿着村道往里走，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滑，路边的墙头上，
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玉米，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山村，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
像是某种植物腐烂的味道。“外来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
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男人，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脸上沾满了泥土，
眼神涣散，嘴角流着涎水，正歪着头看我。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
嘴里念念有词：“双生花，开两朵，一朵枯，一朵活……”这应该就是村里的“守村人”了。
我在很多村子都见过这样的人，他们大多疯疯癫癫，被村民视为“镇邪”的存在，
却也常常是村子里最孤独的人。我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大爷，我是来村里采风的，
想找个地方歇脚，您知道谁家有空房吗？”守村人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含糊不清地说：“歇脚？别歇了，走……走了好，走了安全……” 他一边说，
一边用树枝指着村口的方向，像是在驱赶我。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蓝布衫的中年女人从旁边的院子里走出来，她看起来五十岁左右，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直直地盯着我：“你是谁？
来我们村做什么？”“我叫苏晚，是省报的记者，” 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记者证，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听说双生村的民俗很有特色，想来做个专题报道。
”女人接过记者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把目光投向守村人，
眉头皱了皱：“疯子的话别信，他一天到晚胡言乱语。村里确实有几间空房，我带你去。
” 她说着，转身往村子深处走，脚步不快，但我必须小跑才能跟上。路上，
女人自我介绍说她叫李秀莲，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她很少主动说话，
只是偶尔问我几句“家里几口人”“多大年纪”“有没有对象”，看似家常的问题，
却处处透着试探。我小心翼翼地应付着，眼睛却在偷偷观察村子的环境。村子的布局很奇怪，
所有的房子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村后的一座小山。山不高，但山顶被茂密的树林覆盖，
看起来阴森森的。李秀莲带我去的空房，就在村子最西边，紧挨着山脚，房子很旧，
墙皮都剥落了，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野草，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
“这房子以前是老王家的，他们家孩子出息了，搬到城里去了，房子就空下来了。
” 李秀莲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你就住这儿吧，村里条件差，委屈你了。吃饭的话，
到我家来，一天二十块钱。”我谢过她，把行李搬进屋里。
房子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一些杂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我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窗户没有玻璃，
只有一层塑料布，门是老式的木门，插销已经锈迹斑斑，根本起不到防盗的作用。
夜幕很快降临，山里的夜晚格外黑，没有路灯，只有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灯光。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突然，我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很轻，
像是有人在蹑手蹑脚地走动。我屏住呼吸，悄悄走到窗边，撩开塑料布的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一个黑影正站在院子中间，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挖着什么。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身形来看，不像是白天见过的李秀莲，也不像是疯疯癫癫的守村人。
过了一会儿，黑影挖好了一个坑，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放进坑里，
又小心翼翼地把土填回去，还用脚踩实。做完这一切，他抬头往我的窗户看了一眼，
虽然隔着月光，我还是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意。我赶紧缩回脑袋，心脏“砰砰”直跳。
第二天一早，我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推开房门，看到守村人正蹲在院子里，
用树枝扒拉着昨天黑影挖坑的地方。他看到我，抬起头，眼神依旧涣散，
嘴里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红布包，双生魂，埋土里，养村子……”我心里一惊，
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看他扒拉的地方——土是新翻的，里面果然有一块残留的红布碎片。
我捡起碎片，红布的材质很粗糙，上面绣着一朵奇怪的花，花瓣是黑色的，花蕊是暗红色的，
看起来像两朵花长在同一个根茎上。“这是什么花？” 我问守村人。他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黄牙：“双生花……村里的花……”就在这时，李秀莲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看到我手里的红布碎片和守村人在院子里乱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让他进来了？
他是个疯子，别被他传染了！” 她说着，一把拉起守村人，把他往外推，“快滚，
别在这里捣乱！”守村人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却回过头，对着我大喊：“快跑！他们要杀你！
他们要杀你！”李秀莲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回头瞪了我一眼，眼神里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我的调查已经引起了村民的怀疑，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第二章 村里的眼睛接下来的几天，我尽量表现得像个普通的采风记者，
每天拿着相机在村里晃悠，拍一些老房子、农作物，偶尔和遇到的村民聊几句。
但我能明显感觉到，村民们对我充满了戒备，无论我问什么，他们都要么含糊其辞，
要么干脆不搭理我。村里的孩子很少，偶尔能看到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路边玩耍，
但只要我一靠近，他们就会立刻跑回家，关上门，从门缝里偷偷看我。村里的成年人，
大多要么在田里干活，要么关着门在家，很少有人出来走动。
整个村子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每个人都在用眼神监视着我。我发现，
村里的人几乎都是成对出现的——两个长相相似的中年男人一起去田里，
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中年女人一起去河边洗衣，就连村里的老人，
也是两个两个地坐在老槐树下晒太阳。但他们之间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我试图打听村里双胞胎的事，每次提到“双胞胎”，
村民们的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有一次，我问一个在河边洗衣的老太太：“大娘，
村里的孩子都是双胞胎吗？” 老太太手里的棒槌猛地掉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外人少管闲事！小心祸从口出！” 说完，她抱起衣服，
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意识到，直接打听是行不通的，必须找到更隐蔽的线索。
我想起村后的那座小山，所有的房子都朝着它，山顶的树林看起来神秘莫测，
或许那里藏着秘密。这天下午，我趁着村民们都在午睡，偷偷溜出了村子，
往村后的小山走去。山路很陡，长满了荆棘，我用树枝拨开挡路的杂草，艰难地往上爬。
爬到半山腰时，我看到一片开阔地，地里种着一片奇怪的植物——它们的根茎很粗，
每一株植物上都长着两朵花，一朵是白色的，一朵是黑色的，花瓣紧紧贴在一起，
像是一对相拥的双胞胎。这就是守村人说的“双生花”？我凑近看，
发现白色的花瓣上沾着一些细小的露珠，黑色的花瓣却干枯发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空气中的腥甜味道更浓了，就是从这些花上散发出来的。我正想摘一朵下来仔细看看，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透过树叶的缝隙往外看——是村里的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大，
脸上有一道刀疤，看起来很凶。他们手里拿着锄头，正朝着这片花地走来。“妈的，
那外来的丫头片子不见了，不会是跑到这儿来了吧？” 刀疤脸男人骂骂咧咧地说。
“应该不会，她一个城里来的姑娘，哪敢往山上跑？” 另一个男人说。“不管怎么样，
都得小心点。后天就是‘祭花日’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刀疤脸男人说。祭花日？
我心里一动，看来这“双生花”和村里的秘密息息相关，而“祭花日”，
很可能就是他们处理双胞胎的日子。等他们走远了，我才从树后面出来，
心里又惊又喜——我找到了关键线索。但我也知道，村民们已经开始找我了，
我必须尽快下山，否则就会被他们发现。我加快脚步往山下走，刚走到山脚，
就看到李秀莲站在村口，脸色阴沉地看着我。她的身后，站着几个村里的女人，
手里都拿着镰刀。“你去哪儿了？” 李秀莲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我去山上拍风景了，山上的风景挺好的。”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但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拍风景？” 李秀莲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我沾着泥土的裤腿上，
“山上的风景有什么好拍的？我看你是想打听我们村的事吧？”“我没有，
我只是……”“别狡辩了！” 刀疤脸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很有力，捏得我生疼，“你这丫头片子，从你来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说，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是记者，我是来调查双胞胎失踪案的！” 我知道瞒不住了，
索性豁了出去，“你们村里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用双胞胎的命来养‘双生花’，
摄取他们的气运，让村里的人出人头地！你们这群杀人犯！
”刀疤脸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他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我疼得弯下腰，眼前发黑。
“妈的，敢坏我们村的规矩，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他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柴刀，
就要往我身上砍。就在这时，守村人突然冲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
猛地砸在刀疤脸男人的背上。刀疤脸男人吃痛，松开了我，转过身，
愤怒地看着守村人：“你个疯子，敢打我？
”“不许……不许伤害她……” 守村人疯疯癫癫地大喊，挥舞着木棍，挡在我面前。
李秀莲皱了皱眉，对刀疤脸男人说：“别跟疯子计较，先把这丫头片子处理了，
免得夜长梦多。”几个男人围了上来，我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能闭上眼睛，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突然，守村人拉起我的手，大喊：“跟我走！” 他拉着我，
朝着村子西边的方向跑去。村民们在后面追，喊叫声、脚步声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