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咸的风带着浓烈的甜腻气息,持续不断地从通道深处涌出,像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抚过阿零的脸颊。
他喉咙发紧,胃里那点可怜的糊糊开始翻搅。
本能尖叫着让他远离这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
但昨天发现的能源板就在几步之遥。
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是老马克可能多撑几天的保障。
阿零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黑洞洞的通道口,不去想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来源。
他蹲下身,用尽力气搬开压住金属箱子的几块沉重碎石。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每一次发力都让他眼前发黑,23%的氧气配额在剧烈活动时显得更加吝啬。
“哐当!”
最后一块石头被推开。
箱子半开着,里面果然躺着三块成人手掌大小、布满灰尘但接口完好的旧式能源板!
黯淡的能量指示灯在灰尘下透出微弱的蓝光。
阿零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他迅速将它们掏出来,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小心包好,塞进怀里。
冰冷的金属板隔着衣服传来坚实的触感,那是生存的重量。
怀揣着“宝藏”,阿零一秒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
他转身就要离开,眼角的余光却再次瞥向那条散发着甜腥风的维修通道。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咔哒”声,紧接着是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阿零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猛地关掉照明器,将自己缩进旁边一个巨大废弃泵机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黑暗中,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甜腥味和若有若无的滴水声。
他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动静。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除了循环泵的轰鸣和自己的心跳,再无异响。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像受惊的壁虎,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用最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退出了D区废料场。
首到重新回到相对“明亮”的17-C区主通道,被鲸骨钢柱那熟悉的、令人压抑的蓝绿光芒笼罩,他才敢大口喘息,肺部***辣地疼。
安全了?
暂时吧。
他靠在冰冷的墙上,感受着怀里能源板坚硬的棱角,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这时,他才感觉到胸前相机冰冷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把它掏了出来。
这台老旧的机械相机,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黑色的金属外壳布满划痕,黄铜镜头边缘有些磨损,取景窗蒙着一层擦不净的灰。
父亲曾是社区早期的影像记录员,后来……在一次“意外”中失踪了。
相机成了阿零唯一的念想,也是他探索废墟时习惯性携带的“护身符”。
他摩挲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上面仿佛还残留着父亲的气息。
昨天在D区发现能源板时,他下意识地用它拍下了那堆被半掩埋的箱子——一个拾荒者发现“宝藏”的纪念。
此刻,在这令人窒息的低区,在这刚刚逃离诡异甜腥的阴影后,相机沉甸甸地握在手里,似乎给了他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和勇气。
他打开胶卷仓后盖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大半卷胶片。
也许……也许除了拾荒,它还能记录下别的什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下。
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是把手里的能源板换成实实在在的氧气和食物。
阿零将相机小心地塞回怀里,贴着胸口放好,和那三块能源板放在一起。
冰冷的金属和温热的生存希望紧贴着他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23%的污浊空气,挺首脊背,朝着社区资源登记点的方向走去。
胸前的相机,在每一次步伐的震动中,沉默地记录着少年在深渊囚笼中挣扎求生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