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坠楼后，我成了唯一目击者。我的证词让警方深信不疑：这是一场由兰琪实施的凶手案。
连她自己也认罪了，在庭上哭诉着我教给她的杀人动机，恳求轻判。但当我被捕时，
却当庭播放了刘道的临终视频。法官当庭释放了我。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刘道的临终视频的最后一帧，是我对着隐藏摄像头比出的胜利手势。1法庭里空调开得很足。
我后背还是渗出一层薄汗。法官问：“证人王提，案发时你看到了什么？”我吸了口气。
“我看到兰琪和刘道在天台争吵。”“很大声。”“兰琪推了刘道一把。”“刘道没站稳，
摔了下去。”我说一句，顿一下。法官看向被告席。“被告人兰琪，你对证人证词有无异议？
”兰琪低着头。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她声音很小，但很清楚。“没有异议。
”“是我杀了他。”旁听席一阵骚动。我攥紧了手。李警官坐在检察官旁边。他盯着我。
眼神像钩子。我避开他的视线。法官敲法槌。“肃静。”我脑子里闪过刘道坠楼的那个下午。
也闪过我妻子最后一次从医院流产回来的晚上。她哭得没有声音。只是肩膀一直抖。
医生说：“两次了，都是意外冲击导致的，家属要注意。”刘道就是那个“意外”。
两次都是。现在他死了。死在他妻子手里。我作的证。李警官的目光还钉在我身上。他不信。
我知道。2三天后。李警官敲开我家的门。他没穿警服。一件旧夹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楼下买的橘子，甜。”他挤进门。眼睛扫过客厅。客厅没开灯。窗帘拉着。
“王先生状态不好？”他自顾自坐下。剥了个橘子。汁水溅到茶几上。我没擦。
“李警官有事？”“聊聊。”他把一瓣橘子扔进嘴里。“案子结了，兰琪也认了。
”“但有几个点，我睡不着。”他抽出张纸巾。慢慢擦手。“刘道身高一米八二。
”“兰琪一米六。”“天台围墙高一米五。”“一个向下俯冲的力道。”“得多大？
”他看着我。“尸检报告显示，刘道后脑撞击伤。”“但肩背部位没有按压痕迹。
”“兰琪那一推，怎么做到的？”我把烟按灭。“当时情况乱，我没看清。
”李警官笑了一下。“王先生。”“你公司效益不好，正在裁员。”“你妻子……前妻，
两次流产，都和刘道有关。”“一次是工地纠纷，刘道推搡你，你妻子拉架摔倒。
”“一次是刘道的车失控，冲上人行道。”“你恨他吗？”我没说话。
他又说：“兰琪那个爹，兰大勇。”“欠了一屁股赌债。”“上个月还找人打听，
卖女儿能换多少钱。”“刘道死前一周，买了份意外险。”“受益人，兰琪。”他站起来。
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光刺进来。“王先生。”“你说，兰琪为什么认罪认得那么痛快？
”“她是不是在保护谁？”“或者，被谁拿捏住了？”我盯着地板上那道亮光。“李警官。
”“我就是个证人。”“你们警察的事，我不懂。”他点点头。“行。”“橘子记得吃。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刘道养的那只黑猫，不见了。”“你见过吗？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没见过。”门关上了。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
地上的凉气钻上来。3周一早上。我接到人事部电话。“王提，公司决定让你暂时停职。
”“等案子风波过去再说。”电话挂了。我坐在床边。床上另一边是空的。
妻子上周就搬回娘家了。她说：“王提，我受不了了。”“每次闭眼都是血。
”“都是那个没保住的孩子。”“现在你又搅进人命案子里。”“我们离婚吧。”我没挽留。
客厅餐桌上还有半包她留下的饼干。我嚼了一块。像木屑。中午。门铃响。是兰大勇。
兰琪那个爹。满身酒气。“王提是吧？”“我女儿替你顶罪，你就没啥表示？”他挤进门。
眼睛四处瞟。“听说刘道死了还能赔笔钱。”“那钱该是我的！”“我养她那么大！
”我把他推出去。“滚。”他在门外骂。“狗东西！”“你们都是一伙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邻居开门看了一眼。又迅速关上。砰的一声。
我在猫眼里看着兰大勇踉跄走远。回到客厅。安静得可怕。冰箱嗡嗡响。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灰尘在光里打转。我抬起手。看着那道光照在手上。没什么温度。
4我开始去李警官分局对面的小面馆吃饭。每天中午。点同一碗牛肉面。坐靠窗的位置。
李警官第三天发现了我。他端着餐盘过来。“王先生，这么巧。”我吸溜着面条。
“这家味道正。”他坐下。“听说你停职了。”“嗯。”“压力大吧？”“还行。
”我放下筷子。“李警官，你说人从那么高掉下来。”“会想什么？”他盯着我。“不知道。
”“没试过。”我点点头。“我有时候去天台。”“风很大。”“往下看，人像蚂蚁。
”他没接话。低头吃饭。周五晚上。我喝多了。酒吧离分局不远。我扶着墙吐。
李警官和同事刚好下班出来。他走过来。“王提？”我抬头。冲他笑。“李警官……巧啊。
”“需要送你回家吗？”我摆摆手。“家？”“哪还有家？”我凑近他。酒气喷在他脸上。
“刘道那个傻逼……”“他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他妈的他骗了所有人……”他走过来。
“老王，没事吧？”李警官拉住我胳膊。“你刚才说刘道骗了所有人？”我猛地推开他。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踉跄着跑开。第二天。本地论坛出现帖子。
“独家起底天台坠亡案：神秘邻居或为幕后黑手？”下面有张模糊照片。
是我在酒吧门口拉着李警官说话。评论刷得很快。“知情人士爆料？”“这男的看着就心虚。
”“警方干什么吃的？还不抓人？”我把手机扔向沙发，结果还是掉在了地上。
屏幕裂了条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5李警官又来了。这次穿着警服。带着另一个年轻警察。
“王提。”他亮出证件。“正式问话。”他们坐在我对面。沙发陷下去两块。
“刘道死前一周。”“有没有联系过你？”“没有。”“他有没有托你保管什么东西？
”“没有。”年轻警察记录着。笔尖刮纸的声音。刺耳。李警官身体前倾。“你上次说。
”“刘道养了只猫？”“对。”“什么样的猫？”“黑猫。”“绿眼睛。”“很瘦。
”“刘道叫它‘老板’。”李警官笑了一下。“‘老板’？”“嗯。
”“他说猫比人会看脸色。”“刘道死后，猫呢？”“不见了。”“你没找过？
”“我为什么要找？”李警官盯着我。“邻居说。”“看见你在楼下喂过一只黑猫。
”“就在前天。”我咽了一下口水。“野猫而已。”“很多黑猫。”李警官站起来。“王提。
”“猫项圈上有什么？”我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注意。”“好像有个银色挂牌。
”李警官对年轻警察点点头。两人走向门口。“我们会找到那只猫的。”“王先生。
”“下次问话。”“可能在局里了。”门关上。我冲到窗边。看着他们的车开走。
手下意识摸向书架最顶层。那本厚厚的词典里。夹着一个冰冷的。小小的金属项圈。
6两天后的傍晚。李警官又来了。这次他戴着手套。手里拎着一个宠物航空箱。
箱子里是那只黑猫。绿眼睛在昏暗的楼道里发光。猫项圈还在它脖子上。银色挂牌沾了泥。
“王提。”李警官声音很冷。“我们在小区后院杂物堆抓到它的。”“项圈还在。
”“你没什么想说的？”我看着那只猫。猫也看着我。叫了一声。像哭。“我没什么好说的。
”李警官对身后的人点点头。两个警察上前。“王提。”“你涉嫌教唆兰琪杀害刘道。
”“现在正式逮捕你。”手铐卡上手腕。很凉。邻居的门开了一条缝。迅速关上。下楼时。
李警官提着猫箱走在我旁边。“项圈里层有个夹层。”“湿了。
”“但技术科应该能恢复点东西。”我被按进警车。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闪过。第二天。
新闻头条。“天台坠亡案逆转：证人邻居被捕！”“疑为幕后真凶，利用死者妻子顶罪！
”电视在拘留所里开着。声音嘈杂。我看到兰琪的脸出现在新闻画面里。
她被人带着走出看守所。可能是去指认现场。记者的话筒几乎捅到她脸上。她突然抬头。
对着镜头。眼睛红得吓人。她张了张嘴。没出声。但我看懂了口型。她说的是。“你骗我。
”警车拐了个弯。电视台信号中断。雪花点布满屏幕。7法庭。这次我坐在被告席。
手铐磨着腕骨。兰琪站在证人席。她换了件干净衣服。头发梳整齐了。
检察官问：“被告人兰琪，你是否坚持之前的认罪供述？”兰琪摇头。声音发抖。“不。
”“我上次说了谎。”法庭一阵低语。法官敲法槌。“嫌疑人，请明确陈述。
”兰琪吸了口气。手指绞在一起。“是王提逼我的。”“他找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