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褪色的纪念日下午四点半，我提前从社区办公室溜走。
桌上的台历用红笔圈着今天的日期 ——9 月 12 日，
我和张磊结婚十五周年的纪念日。走出办公楼时，秋风卷着几片银杏叶落在肩头，
我想起刚结婚那年，他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骑着二手摩托车载我去城郊的果园。
那时他总说：“晚晚，等我以后赚了钱，咱们每年纪念日都去一个新地方。
” 如今他的工资卡余额足够买十辆当年的摩托车，可我们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凑不齐。
菜市场里挤满了下班的人，我在水产区挑了条新鲜的鲈鱼，又绕到肉铺买了排骨。
张磊以前最爱喝我炖的排骨汤，尤其是用紫砂锅慢炖两小时，再撒把枸杞和玉米，
他能连喝三碗。不过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最近几年他总说应酬多，胃里油腻，
再也没主动提过想喝排骨汤。“林姐，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菜？” 卖豆腐的王婶笑着问我。
她看着我从刚结婚时的小姑娘，变成如今眼角带细纹的模样，也知道我家张磊从普通技术员，
熬成了现在的项目监理。“今天纪念日。” 我把豆腐放进购物袋，指尖碰到冰凉的塑料袋，
突然有点不确定，“他…… 应该会早点回来吧。”王婶叹了口气：“男人啊，
忙起来就忘了这些。你也别太指望，自己开心最重要。”我笑着点头，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回家的路上，我给张磊发了条微信：“今晚早点回来，
我炖了排骨汤。” 直到我把排骨放进紫砂锅，手机屏幕还是没亮。家里的钟指向七点，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道菜：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还有一碟张磊爱吃的凉拌木耳。
我把结婚照从书柜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中央。照片里的我穿着白色婚纱，挽着张磊的胳膊，
笑得眼睛都眯了。那时他说：“晚晚，以后每一年的纪念日，我都要让你比今天更幸福。
”紫砂锅里的排骨汤咕嘟作响，香气弥漫了整个客厅。我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刷着手机。
工作群里偶尔有人发消息，大多是关于下周社区体检的通知。突然，屏幕亮了一下，
我以为是张磊的回复，点开却看到是工作群里的消息 —— 苏蔓发了张照片，
是酒店包厢的场景，配文：“张工今晚喝太多了，我帮您叫了代驾～”苏蔓是张磊的下属，
上个月张磊带她来社区办过一次业务，小姑娘长得白净，说话轻声细语的，
临走时还笑着说：“林姐，张工总说您特别贤惠，今天一看果然是。
” 当时我还觉得这姑娘嘴甜，可现在看着这条消息，心里却莫名发慌。我起身走到阳台，
看着楼下的路灯。以前张磊晚归，总会提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大概几点回来，
让我别等他吃饭。可现在，他连一条微信都懒得发。我想起去年纪念日，他也是在应酬，
我等到十点，最后把菜热了又热，还是没等到他回来。九点半，门锁终于传来转动的声音。
我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张磊穿着深色西装，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
脸上带着明显的酒气。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怎么还没睡？
”“等你回来吃晚饭。” 我指了指餐桌，“我炖了排骨汤，你要不要喝点？
”他瞥了一眼餐桌，皱了皱眉：“应酬太累了，明天热着吃吧。” 说完，他拿起手机，
径直走向卧室，连结婚照都没看一眼。我站在原地，看着餐桌上渐渐冷却的菜，
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十五年的婚姻，难道真的只剩下 “明天热着吃吧” 这六个字吗？
我收拾好餐桌，把菜放进冰箱，又端起紫砂锅，准备把排骨汤倒进保鲜盒。路过沙发时，
我看到张磊扔在上面的外套，口袋里好像露出了什么东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
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圆圆的东西，我把它拿出来，发现是一个珍珠发圈。
发圈的珍珠小小的，串在银色的线上，看起来很精致。我从来没买过这种款式的发圈，
家里也没有类似的东西。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张磊的工作性质虽然需要和人打交道，
但接触的大多是男性同事，怎么会有女士的发圈？我想起苏蔓今天在工作群发的消息，
又想起上个月见到苏蔓时，她扎着低马尾，好像就是用的这种珍珠发圈。我拿着发圈，
站在客厅中央，手脚冰凉。紫砂锅里的排骨汤还冒着热气，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走到卧室门口，想敲门问张磊这发圈是怎么回事，可手举到半空，又停住了。
如果他说这是同事落下的，我该相信吗？如果他说这是给我的礼物，我又该高兴吗？
十五年的婚姻，让我习惯了自我安慰，也习惯了逃避那些可能会伤害到我的真相。
我把发圈放回张磊的外套口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厨房，我把排骨汤倒进保鲜盒，
放进冰箱最底层。然后，我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看着窗外的月亮，
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夜深了，张磊已经睡熟，发出轻微的鼾声。我躺在他身边，
却毫无睡意。我想起恋爱时，他为了给我买一支我喜欢的口红，
省了半个月的伙食费；想起刚结婚时，我们挤在出租屋里，他总说 “晚晚，委屈你了，
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想起孩子出生时，他抱着孩子，笑着对我说 “晚晚，
咱们有家了”。那些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可现实却像一把冰冷的刀，
把所有的美好都割得粉碎。我悄悄起身，走到客厅，拿起张磊的外套，
再次摸出那个珍珠发圈。发圈上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我打开手机，想给张磊发一条微信，问他这发圈到底是谁的，可编辑了半天，
还是把消息删了。我把发圈放回口袋，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可我却不知道，这段十五年的婚姻，还能不能撑过下一个明天。
那个珍珠发圈，就像一个隐藏的炸弹，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知道爆炸后，
我该何去何从。2 无声的证据链第二天清晨，我是被厨房的鸟鸣闹钟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
张磊已经不在卧室了 —— 床头柜上放着他昨晚换下的西装，褶皱里还裹着淡淡的酒气。
我起身走到阳台，看见他正站在楼下抽烟，手机贴在耳边，说话的语气很轻，
不像平时跟我聊天时那样随意。见我探出头，他匆忙挂了电话，把烟蒂摁灭在花坛边，
抬头朝我笑了笑：“醒了？我去买早餐。”那笑容很淡，像蒙了层雾，
我心里的疑团又重了些。转身收拾床铺时，我顺手把他的西装拿去洗，刚放进洗衣篮，
指尖就碰到了硬邦邦的口袋 —— 是昨天那个珍珠发圈，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盯着发圈看了几秒，还是把它掏出来，放进了抽屉最底层。这时，
西装领口的一点异样吸引了我的目光：在深灰色的布料上，沾着一小片浅粉色的印记，
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蹭上去的口红。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我从来不用粉色系的口红，家里的化妆品都是豆沙色或正红色，这浅粉色，明显不属于我。
我拿着西装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酒气，
还隐约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 不是我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也不是张磊的古龙水味。
“在干嘛呢？” 张磊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豆浆油条，“快过来吃早餐，
等会儿还要送孩子上学。”我赶紧把西装塞进洗衣篮，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没什么，
刚收拾完衣服。” 坐下喝豆浆时，我偷偷观察他，他正低头给孩子剥鸡蛋，
手指上还戴着我们结婚时买的银戒指，只是戒指边缘已经磨得发亮，像我们渐渐褪色的婚姻。
孩子突然说：“爸爸，昨天妈妈做了排骨汤，你怎么不喝呀？” 张磊的动作顿了一下，
含糊地说：“爸爸昨天太累了，今天让妈妈热给你喝好不好？” 孩子高兴地答应了，
我却没胃口再吃下去，那片浅粉色的口红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接下来的几天，
张磊每天都按时回家，却总是抱着手机不放，要么躲在阳台接电话，
要么洗澡时也把手机带进浴室。我问他是不是工作上有麻烦，他只说 “项目到了关键期，
有点忙”，然后就转身去书房，关上门，直到深夜才出来。周五晚上，
他说周末要去公司加班，让我别等他吃饭。我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想起王婶说的 “男人忙起来就忘了家”，又想起苏蔓那条 “帮张工叫代驾” 的消息，
决定周末去他公司看看。周六上午，我送孩子去培训班后，直接打车去了张磊的公司。
写字楼大厅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值班的保安在巡逻。我问保安 “张磊今天来加班了吗”，
保安想了想说：“没看见张工啊，这周末好像没人加班。”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果然在撒谎。我走出写字楼，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去哪里，手机突然响了，
是张磊打来的：“晚晚，我中午不回去吃饭了，公司这边有点急事。”“是吗？
”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刚才路过你公司，好像没看见你的车。
”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磊略显慌乱的声音：“哦，我今天开的同事的车，
他临时有事让我帮忙送文件。你别瞎跑，赶紧回家吧。” 说完，他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寒风里，感觉浑身发冷。他为什么要撒谎？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沿着马路慢慢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市中心的商场门口，
突然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 是张磊的车，就停在商场停车场的入口处。
我快步走过去，透过车窗往里看，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护手霜，瓶身上印着珍珠图案，
和那个珍珠发圈是同一个品牌。我的手开始发抖，想起上个月苏蔓来家里送文件时，
手里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护手霜。我没有上前，只是在停车场的角落里站着，看着那辆车。
半小时后，张磊和苏蔓从商场里走出来，苏蔓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笑着对张磊说着什么，
张磊低头听着，嘴角还带着笑意 —— 那笑容，他已经很久没对我展露过了。
他们开车离开后，我才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感觉双腿发软。我打车回家，
刚进门就看见张磊的充电宝放在茶几上 —— 他昨天说充电宝没电了，让我帮他充电，
我忘了给他。我拿起充电宝，想给他送过去，却不小心按到了电源键，屏幕亮了起来，
弹出一张照片预览图 —— 是苏蔓的自拍，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一片花丛前，
笑得很灿烂，照片的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张磊的手举着相机。我的呼吸一下子停滞了。
我颤抖着打开充电宝的相册，里面存了很多张苏蔓的照片，有她在办公室工作的样子，
有她和朋友聚会的场景，还有几张是她和张磊的合照 —— 他们站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下，
苏蔓靠在张磊的肩膀上，张磊搂着她的腰，两人笑得很开心。照片的拍摄日期，
大多是最近一个月，有几张甚至是在张磊说 “加班” 的日子里拍的。我翻着照片，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想起上周我问他 “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还说 “你又胡思乱想”，原来他早就把爱给了别人。我把充电宝放回原位，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晚上张磊回来时，我正在厨房做饭，
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晚晚，今天辛苦你了。” 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我却觉得很陌生，
浑身都在抗拒。“我今天去你公司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保安说你没加班。” 张磊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松开我，尴尬地笑了笑：“哦，
我后来跟同事出去办点事，忘了告诉你。”“是吗？” 我转身看着他，
“那你副驾驶座上的护手霜，是谁的？” 张磊的脸色瞬间变了，
眼神躲闪着：“是…… 是同事的，她昨天坐我车落下的，我忘了还给她。
”又是这样的借口。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疲惫，不想再追问下去。十五年的婚姻，
原来只剩下谎言和欺骗。我转身继续做饭，锅里的油溅到手上，烫得我生疼，
可我却感觉不到，心里的痛，比手上的伤更甚。周日晚上，张磊洗完澡后又躲到阳台接电话。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假装看电视，耳朵却紧紧盯着阳台的方向。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
但能听到他的语气很温柔，偶尔还会笑出声，和平时对我的态度判若两人。“别闹，
她在家呢。” 这句话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我起身走到阳台门口，
想推门进去，却听到张磊又说：“明天我带你去看新开的猫咖，你不是一直想去吗？”猫咖？
我想起苏蔓的朋友圈里，经常发一些猫咪的照片，还说过 “想去猫咖撸猫”。
原来他记得苏蔓的心愿，却忘了我们的纪念日，忘了我喜欢的花，忘了孩子的生日。
我默默地退回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胡乱地换着台，眼泪无声地流下来。这时，手机响了，
是孩子打来的：“妈妈，我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我强忍着眼泪，
笑着说：“爸爸明天就去接你，你早点睡觉好不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阳台的方向，
张磊还在打电话，语气依旧温柔。我突然想起刚结婚时，他也是这样在阳台给我打电话，
说 “晚晚，我想你了”，说 “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那时的我们，多好啊。可现在，
一切都变了。我走到阳台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看见张磊正对着手机笑，
手里还拿着那个珍珠发圈。我的心彻底凉了，转身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明天，
他就要带苏蔓去猫咖了。那我呢？我和孩子，又该怎么办？我拿起手机，
想给张磊发一条消息，问他到底还爱不爱我，可编辑了半天，还是把消息删了。我知道，
有些答案，不问也罢。可那个充电宝里的照片，那个珍珠发圈，还有他阳台上的温柔通话，
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让我无法呼吸。夜，越来越深了。我却毫无睡意，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天，不知道这段十五年的婚姻，还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3 未说出口的质问周一清晨五点半，我就醒了。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厨房里的灯透着暖黄的光，我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打蛋器，正搅拌着碗里的鸡蛋液。
记忆里，张磊以前最爱吃我做的葱油面 —— 热油浇在葱花上的瞬间，
香气能飘满整个屋子，他总说 “晚晚做的葱油面，比外面馆子的好吃一百倍”。
可自从他升了项目监理，就很少在家吃早餐了，要么说 “赶时间”，
要么说 “在公司楼下随便吃点”。今天我特意早起半小时，就是想再做一次葱油面，
像以前那样，和他坐在一起吃顿早餐。锅里的水烧开了，我把面条下进去，
看着面条在水里翻滚，心里又燃起一丝期待 —— 也许，他只是最近压力大，
只要我多做点让他开心的事，我们的关系就能回到从前。“早啊。” 张磊走进厨房，
头发还没梳整齐，眼神里带着惺忪的睡意。他看到锅里的面条，愣了一下，
然后拿起杯子倒了杯温水：“今天怎么这么早做饭？”“给你做葱油面啊，你以前最爱吃的。
” 我笑着说，把煮好的面条捞进碗里，浇上提前调好的酱汁，再撒上一把葱花，“快尝尝，
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放进嘴里，嚼了几下，
然后淡淡地说：“太油了，有点腻。” 说完，他放下筷子，
拿起公文包：“我今天要提前去公司，早餐就不吃了。”我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
看着碗里几乎没动的葱油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是他以前连吃两碗都嫌不够的葱油面，现在却成了 “太油太腻” 的负担。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想起以前他为了吃我做的葱油面，
特意早起半小时等我做饭的样子，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接下来的几天，
我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做早餐，今天是豆浆油条，明天是蔬菜粥，后天是煎饺，
可他要么只吃几口就走，要么干脆说 “在外面吃过了”。我知道他是在逃避，
可我还是不想放弃 —— 十五年的婚姻，不能就这么轻易结束。晚上他回来时，
我总会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问他 “今天工作顺利吗”“项目有没有新进展”，
可他总是敷衍地回答 “还行”“差不多”，然后就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刷个不停，
偶尔还会对着手机笑，那笑容，我已经很久没在他脸上见过了。周三晚上，
我做了他以前最爱吃的红烧肉，还炒了两个青菜，摆了满满一桌子。他回来时，
我赶紧把菜端上桌：“快洗手吃饭，我做了红烧肉，你尝尝。”他坐在餐桌前，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说：“有点咸了。” 说完，他拿起手机，
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全程没跟我说一句话。我看着他，心里的委屈越来越深。
以前我们吃饭时，总会聊些家常，他会跟我说工作上的趣事，我会跟他说孩子在学校的表现，
可现在，我们之间只剩下沉默。我想起刚结婚时，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就算只有一盘青菜，
也能聊得很开心，那时他说 “晚晚，只要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香”，可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