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被妥善分装,老张的日记与阿杰的照片,成了队伍最珍贵的图腾,每晚宿营时,围坐在篝火旁,听老周念日记里的片段,成了支撑众人走下去的仪式。
小雅的笑声重新在队伍里响起。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我身后发抖的小女孩,白天跟着老周清点物资,把抗生素精准分给伤口溃烂的幸存者;傍晚帮着阿杰整理种子袋,用布条把“希望标记”系得更牢;夜里还会缠着大刚,学些粗浅的格斗技巧——大刚总变着法儿逗她,说“学会了,以后能护着你哥”。
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我知道,这场末世之旅,我们不再孤独。
回城第七天,我们在旧城区发现了规模更大的幸存者营地。
营地用报废公交车围成环形工事,入口处架着改装的弩箭,几个壮实的汉子端着猎枪,警惕地审视我们。
“老周!”
工事里有人惊呼,接着闸门打开,一群人拥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抱住老周,两人胡子拉碴的脸贴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原来这是老周之前的队伍,末世初分散后,靠着对“种子库”的信念,各自收拢幸存者,竟在这里扎了根。
营地一下热闹起来,几十号人围着我们问东问西。
小雅被几个同龄女孩拉走,教她用草药给伤口消毒;我和阿杰蹲在角落,听营地首领老梁讲这些天的遭遇:“尸群越来越凶,还有伙‘食腐者’,专抢物资,上个月差点把营地端了……”夜幕降临时,营地中央燃起巨大篝火,烤红薯的香气混着松烟味,熏得人眼眶发酸。
老周把种子袋扛到石桌上,解开系着的布条,老张的照片与阿杰的母校旧照在火光里轻轻摇晃。
“这是希望!”
老周的声音带着颤,“老张用命守着种子库,现在种子到了我们手里,该让它们变成粮食,让所有人活下去!”
欢呼声里,我看见有人偷偷抹眼泪,也有人把拳头攥得死紧。
可人群里,几个阴影却悄然退后,他们交头接耳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神秘幸存者撬锁时的神情。
我拽了拽大刚的袖子,朝那几个身影努努嘴。
大刚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绕到侧面,老梁也察觉异样,使个眼色,几个持枪汉子便围了过去。
“误会!”
阴影里走出个瘦高男人,举手示意,“我们是‘拾荒者’,就想看看种子……”老梁皱着眉:“拾荒者?
上个月抢我们物资的,也是叫这名儿!”
瘦高男人苦笑着揭开外套,露出溃烂的伤口:“真不是一伙的,我们队长被‘食腐者’砍了,现在就想找些药,还有种子……”篝火映着他的脸,沟壑般的皱纹里爬满绝望。
小雅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轻声说:“哥,他们快死了。”
我看向老周,他默默点头。
老周舀了碗抗生素递过去,又抓了把种子塞给瘦高男人:“拿去种,活下来,就来帮我们。”
瘦高男人颤抖着接过,磕头如捣蒜。
这夜,营地的篝火烧得格外旺,火光里,不同背景的幸存者围成圈,听老周讲种子库的故事,讲老张的坚守,讲我们在地下室与尸群死斗的惊险。
三天后,营地正式动工开垦。
我们选了旧城区一处开阔的停车场,砸开水泥地,用铁锹刨出深沟,把种子播下去。
小雅负责记录播种日志,她把种子名称、入土深度、浇水量都写在从超市顺来的账本上,末尾还画了朵歪扭的小花,说“等花开了,就是收成时”。
可末世从不让人如愿。
播种第五天,暴雨倾盆而下。
我们用塑料布盖在苗圃上,整夜守着,还是有不少种子被冲走。
更糟的是,暴雨把下水道的积水倒灌,引得附近尸群疯狂躁动,它们顺着水流涌来,撞得公交车工事嗡嗡作响。
“食腐者来了!”
哨兵的惊呼刺破雨幕。
营地瞬间沸腾,老梁指挥着壮年汉子上墙防守,老周带人加固工事,我和大刚守在苗圃旁,防止尸群踩坏刚冒头的嫩芽。
小雅也没闲着,她把伤员往地下掩体转移,还把账本揣在怀里,说“这是希望的证据”。
阿杰举着改装弩箭,站在高处射杀爬得近的感染者,雨水顺着弓弦往下淌,他的胳膊因用力而颤抖,却始终没放下武器。
尸群如黑色潮水,拍打着公交车工事。
有感染者被弩箭射中,掉进苗圃,我和大刚冲过去,用铁锹把尸体扒开,生怕压坏幼苗。
雨水混着血水,顺着裤管往下流,脚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可看着刚露头的嫩绿芽尖,我们知道不能退。
这场雨战持续了七个小时,首到天蒙蒙亮,尸群才退去。
苗圃里满是淤泥与感染者残骸,刚发芽的种子被踩得东倒西歪。
小雅蹲在泥地里,小心翼翼把幼苗扶正,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泥土里,却倔强地哼起歌——那是老张日记里提过的童谣,说是他女儿生前最爱唱的。
歌声里,幸存者们默默清理战场。
老梁带人加固工事,老周重新统计种子,阿杰把损坏的弩箭修好,大刚则挖了条排水渠,防止雨水再次倒灌。
我陪着小雅,把冲歪的幼苗一株株扶正,她的账本湿了大半,却还紧紧攥着,说“能晒干,还能用”。
雨停后,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苗圃上。
那些幸存的幼苗,沾着泥与血,却倔强地昂着头。
老周站在石桌上,举着老张的日记大喊:“看看这些苗子!
它们被雨水冲、被尸群踩,可还是活下来了!
我们也能!”
欢呼声再起时,营地来了群不速之客——之前的瘦高男人,带着十几个“拾荒者”,每人扛着工具,说“来还恩情,帮着种地”。
他们的伤口虽未全好,却充满干劲,帮着疏通排水渠,加固工事,还带来不少从废墟里找到的农具。
日子渐渐有了生机。
苗圃里的幼苗长成绿油油的小苗,“食腐者”再没来骚扰,据“拾荒者”说,他们的残部被另一股势力收编,暂时无暇顾及我们。
小雅的账本记满了新内容,除了农事,还多了营地人员的健康状况、物资储备,甚至画了张简易地图,标注附近可能有物资的废墟。
某个晴朗的午后,阿杰突然找到我,神神秘秘地掏出个铁皮盒:“在旧书店废墟找到的,你看看。”
盒里是本《植物学百科》,还有张泛黄的信纸,写着“末世生存,种子是根本,这本书记载培育方法,留给需要的人”——字迹与老张日记如出一辙!
我和阿杰抱着书找到老周,他颤抖着翻开,眼里闪着光:“这是老张的笔迹!
他真的研究过怎么在末世种活作物……”接下来的日子,营地掀起“学农潮”。
老周带着大家读《植物学百科》,研究光照、土壤、病虫害防治。
小雅成了最认真的学生,她把知识点抄在账本背面,还跟着阿杰去废墟找堆肥材料,把腐烂的果蔬、感染者尸体(剔除危险部分)埋进苗圃旁的堆肥坑,说“这样土壤才肥沃”。
可平静下,暗流仍在涌动。
营地储备的抗生素见底,老梁派我和大刚去郊区医院搜刮。
临行前,小雅往我背包里塞了半块烤红薯,还有她画的“平安符”—— 一张小纸片,画着我们在苗圃的合影。
郊区医院早己被搜刮过无数次,我们在地下药房找到几盒过期的消炎药,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顶楼传来动静。
大刚举着猎枪警戒,我摸出消防斧,小心翼翼往上摸。
顶楼病房里,几个“食腐者”正围着个小女孩,她缩在病床角落,怀里抱着本《安徒生童话》。
大刚想开枪,被我拦住—— 小女孩眼神清明,不是感染者。
“救……救我……”小女孩气若游丝,她的腿被钢筋刺穿,伤口溃烂发臭。
我和大刚把她救下来,清理伤口时,发现她脖子上挂着块玉佩,刻着“张”字—— 竟是老张的孙女!
回程路上,小女孩断断续续讲着经历:“爷爷说,要守好种子库……后来他……变成那样……我逃出来,被‘食腐者’抓了……”小雅在营地门口等着我们,看到小女孩,眼睛瞬间亮起来,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
小女孩叫张悦,才十岁,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她把《安徒生童话》送给小雅,说“这是爷爷留给我的,现在给你,一起守种子”。
张悦的到来,让营地关于“老张”的传承更完整了。
她能背出老张日记里的许多段落,还会唱那首童谣,与小雅一唱一和,成了营地的“希望双生花”。
随着时间推移,营地的矛盾却渐渐浮现。
“拾荒者”觉得种子分配不公,老梁的旧部认为“食腐者”不可信,还有人抱怨每天种地太辛苦,不如去废墟抢物资。
老周为此愁白了头,他夜夜翻看老张日记,说“老张当年也遇到过内讧,他是怎么解决的?”
某个满月夜,我和小雅巡夜时,听见苗圃旁有动静。
我俩摸过去,看见个黑影正往幼苗上撒东西—— 是“拾荒者”里的二虎,他哭着说“家里人快病死了,需要种子去换药”。
小雅拦住要动手的我,把自己攒的抗生素和半袋种子塞给二虎:“拿去救人,但别糟蹋苗子,它们是大家的希望。”
二虎扑通跪下,发誓一定回来。
三天后,二虎真的带回几个痊愈的幸存者,还有半袋从“食腐者”营地偷的肥料,他说“用种子换了药,又偷了肥料,现在来还债”。
这件事让营地的矛盾缓和许多,老周趁机召开“希望大会”,让张悦和小雅讲种子发芽的故事,让二虎讲感恩的经历,让老梁讲工事防守的重要性。
篝火旁,不同背景的人手拉手,唱着走调的童谣,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疲惫却坚定。
又一场秋雨过后,苗圃迎来收获。
第一茬小青菜被收割,熬成了稀粥,虽然寡淡,却让每个人尝到了希望的滋味。
小雅的账本记满了收获日志,她在最后一页画了个笑脸,说“这是营地的第一个秋天”。
可就在收获日当晚,死寂的夜色突然被撕裂。
先是西北角的哨塔传来一声短促的枪响,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煤油味顺着风卷进营地——“食腐者”的探子竟摸了进来,他们像群偷腥的野猫,借着月光在废墟间潜行,手里的火把在黑暗中划出妖异的弧线。
“着火了!”
有人嘶吼着从帐篷里冲出来。
我刚把最后一筐青菜搬进储藏室,就看见公交车工事的帆布顶棚腾起烈焰,火舌舔舐着锈蚀的铁皮,发出“噼啪”的脆响,把半边夜空染成狰狞的橘红色。
老梁的吼声混在爆裂声里:“守住种子库!
别让他们得手!”
混乱中,我拽着小雅往苗圃跑。
她怀里还抱着那本磨破了角的账本,纸页被火星燎出几个黑洞,却死死攥着不肯松手。
“账本不能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这是我们种出青菜的证据!”
刚跑到苗圃边缘,就撞见两个“食腐者”正往种子袋上泼煤油。
他们脸上抹着黑灰,眼神像饿狼般发绿光,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把沾血的砍刀,刀鞘上挂着半块撕碎的布料——那是“拾荒者”二虎的头巾!
“二虎呢?”
我挥起消防斧劈过去,斧刃擦过那人的肩胛骨,带起一串血珠。
他痛得嗷嗷叫,另一个却趁机点燃了火把,首往种子堆里戳。
小雅尖叫着扑过去,用后背挡住种子袋,火苗燎到她的衣角,瞬间烧出个黑洞。
“疯丫头!”
那“食腐者”被她的架势吓愣了。
我趁机一斧砸在他手腕上,火把“哐当”落地,滚进泥水里灭了。
可更多的“食腐者”涌了过来,他们显然早有预谋,有人拆工事,有人抢物资,还有人专盯着苗圃里的种子袋。
老梁举着猎枪冲在最前面,铅弹打穿了一个“食腐者”的胸膛,却被另一个偷袭者用钢管砸中后脑。
他踉跄着倒下时,怀里还紧紧护着半袋刚收获的麦粒,血珠滴在麦粒上,像极了春天播种时混在泥土里的血渍。
“爹!”
老梁的儿子小柱子哭喊着扑过去,却被“食腐者”一脚踹开。
那伙人狞笑着扛起种子袋,其中一个瘦高个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罐,往篝火堆里一扔——“轰隆”一声巨响,储藏室的木门被炸得粉碎,里面的备用种子撒了一地,瞬间被窜起的火苗吞噬。
“不!”
小雅扑在地上,徒手去扒那些燃烧的种子,掌心被烫出燎泡也浑然不觉。
我死死抱住她,看着火舌舔过那些饱满的麦粒,心像***进一把生锈的刀。
大刚举着铁锹冲过来,一锹拍碎了瘦高个的脑袋,黑血溅在燃烧的种子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场混战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食腐者”终于带着抢来的种子撤退时,营地己经成了一片焦土。
公交车工事塌了半边,储藏室烧成了黑炭,苗圃里的幼苗被踩得稀烂,幸存的种子袋只剩下三个。
最让人心碎的是,老梁躺在临时救护棚里,后脑的伤口不断渗血,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小雅蹲在救护棚外,用烧焦的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我走过去才看清,她在画一个歪扭的苗圃,旁边写着“还能种”三个字,每个字都被泪水晕开了墨痕。
不远处,二虎的尸体被抬了回来,他的手里还攥着半袋肥料,那是他答应要还给营地的。
老周拄着铁锹站在废墟上,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不屈的旗杆。
他突然弯腰捡起一粒没被烧透的种子,举过头顶:“看看这个!
火没烧绝,希望就还在!”
幸存者们默默围拢过来,有人捡起烧焦的农具,有人开始清理废墟,还有人把那粒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土里。
小雅把账本上被烧坏的页脚撕掉,在新的一页写下:“收获日遇袭,损失大半种子,但我们还在。”
末尾的小花画得格外用力,花瓣上甚至戳出了几个小洞。
我望着老梁的救护棚,又看了看那些在废墟里忙碌的身影,突然明白:“食腐者”抢走的或许是种子,但抢不走我们在泥土里种下的信念。
就像老张日记里写的:“只要还有人愿意弯腰播种,末世的荒原上,就永远有春天。”
而此刻,小雅指尖的那粒种子,正沾着晨露,在焦黑的土地里,悄悄酝酿着下一次破土的力量。
守在老梁床前,小雅攥着他渗血的手,眼泪不停地流。
老梁虚弱地笑:“别难过,种子还在,希望就还在……”我望着窗外的星空,握紧消防斧。
老周、大刚、阿杰也默默围拢,眼神里是同一种决心—— 天亮后,我们要去找“食腐者”算账,夺回种子,为老梁报仇,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希望。
而小雅,她抱着账本,守在苗圃旁,像守护老张种子库的感染者一样,用瘦弱的身躯,护住刚冒尖的新苗。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账本上的字迹在夜风里轻轻翻动,那些关于希望、关于坚守、关于无数个日夜努力的记录,将成为我们在末世最锋利的武器,支撑着我们,哪怕面对最凶狠的敌人,最绝望的处境,也绝不放弃。
后续,我们将在复仇与守护间抉择,“食腐者”背后的势力也将浮出水面,小雅的账本与老张的精神,能否在这场恶斗中延续希望,成为支撑营地的脊梁,一切都在未知中。
但我知道,只要小雅还在坚守,只要种子还在发芽,这场末世的寒冬,终会被希望的暖春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