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惊魂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像有人拿石子儿猛砸。"CA927注意!
雷暴云团提前北移,立即中止降落程序!"塔台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混着机身撕裂空气的尖啸灌进驾驶舱。凌霄的指节在操纵杆上泛白。
他盯着仪表盘上疯狂跳动的红色警报,后颈的冷汗顺着领口往下淌——三十秒前,
雷达还显示雷暴区在跑道南五公里,现在却像头突然觉醒的巨兽,
正以每秒十米的速度朝他们扑来。副机长攥着操纵杆的手在抖:"机长,复飞?
可油量只剩......""复飞!"凌霄打断他,拇指按下推力手柄,
发动机轰鸣陡然拔高。机身剧烈颠簸,客舱传来乘客的尖叫,
餐车撞在舱壁上的巨响透过地板震得人耳膜发疼。他盯着窗外翻涌的铅云,
大脑以三倍速运转——跑道长度、剩余油量、风切变概率,每个参数在脑子里过电影。
"左偏三度!"他吼了一嗓子,副机长手忙脚乱调整航向。暴雨模糊了视野,
仪表盘的红光在他镜片上跳着鬼火。当轮胎擦过跑道边缘的瞬间,机腹传来轻微的擦碰声,
整个客舱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接地成功!"副机长声音发颤。落地滑行道上,
救援车闪着蓝光追上来时,客舱爆发出欢呼。凌霄解开安全带,掌心全是汗。
他望着窗外被暴雨冲刷的航站楼,
突然想起今天是他飞行生涯的第2867天——本以为能破了师傅保持的安全飞行纪录,
现在看来,悬了。但他没想到,更悬的在后面。深夜的航空公司会议室,顶灯白得刺眼。
调查组组长把一沓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印着"CA927违规操作调查",
油墨味儿冲得人鼻子发酸。"根据黑匣子记录,你在明知气象条件不达标时擅自改变航向,
违反《民用航空飞行标准操作程序》第12章第7条。"组长推了推眼镜,"公司决定,
即日起对你无限期停飞,飞行执照暂扣。"凌霄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抓起桌上的U盘***投影仪,屏幕亮起的瞬间,
他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完整的黑匣子录音!关键的30秒被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他喊"左偏三度"的指令,和副机长颤抖的"油量不够"。"那晚有无人机群!
"他拍着桌子,"我改航向是为了避开未经登记的多旋翼机,塔台雷达没扫到,
但我的目视距离已经......""证据呢?"周浩突然开口。凌霄猛地转头。
他继兄正缩在墙角,白衬衫领口系得死紧,像只偷了腥的猫。这个从小和他抢玩具、抢奖状,
连飞行员执照都要比他晚考半年的男人,此刻正垂着眼看指甲,
语气轻得像片羽毛:"无人机?谁能证明?黑匣子没录到,塔台没记录,总不能空口白牙吧?
"柳琴适时抹了抹眼角。这个他喊了十年"阿姨"的女人,此刻正握着他的手腕,
指甲掐得他生疼:"小霄啊,咱别闹了成吗?你爸走得早,
妈就你一个亲人......""住口!"凌霄甩开她的手。
十年前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柳姨人好"的画面突然涌上来,烫得他眼眶发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三个月周浩总找他借飞行日志,为什么柳琴总说"你飞夜航太辛苦,
妈给你煮安神汤"——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在织一张网,专等他往里钻。"我要申诉。
"他扯松领带,站起身时椅子哐当倒地,"我要调当天的空管雷达数据,
我要查无人机的登记记录......""没用的。"组长揉了揉眉心,
"公司要的是息事宁人。你是王牌机长没错,但现在舆论已经起来了——"他指了指手机,
热搜第一挂着#王牌机长违规致航班遇险#,配图是他落地时苍白的脸,"再闹下去,
对你对公司都不好。"凌晨三点,凌霄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外。雨停了,
空气里飘着股铁锈味。他摸出飞行执照,塑料封皮还带着体温,
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像个傻子——那时候他以为,这辈子都能在天上飞。一周后,
凌家村的盘山公路上,他的越野车颠得像个筛子。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他扫了眼屏幕,
是航空公司HR发来的短信:"建议主动辞职,保留体面。"他把手机关机,扔进手套箱。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枝桠间挂着个破喇叭,正喊:"李阿婆脑溢血!救护车堵塌方了!
"凌霄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记得李阿婆,小时候他偷摘她家桃子,
她追着他跑半座山,最后塞给他两个煮鸡蛋。他把车停在晒谷场,冲进村部时,
十几个村民正围着副担架。李阿婆闭着眼,脸上白得像张纸,田甜正拿湿毛巾擦她的脸,
睫毛上挂着泪:"哥,救护车说至少还要两小时......""我开车送!
"凌霄转身就跑。全村唯一能跑长途的皮卡停在村头,他跳上车拧钥匙——没反应。再拧,
还是没反应。掀开引擎盖,水箱漏得见底,皮带断成两截。他蹲在地上,指甲抠进泥土里,
村民说翻山要五小时......阿婆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山风卷着雾扑过来,
裹着青草和腐叶的味道。凌霄望着远处被浓雾吞没的盘山公路,突然听见"突突突"的声响。
他抬头,看见二狗子家的手扶拖拉机正往地里开,铁轮子碾过泥坑,发动机吼得像头倔驴。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驾驶舱里的发动机轰鸣,想起云层之上的万里晴空。"田甜!
"他突然站起来,吓了小姑娘一跳,"去把李阿婆抬到晒谷场!找几个人来搭把手!""啊?
"田甜抱着急救包发懵,"哥你要干啥?""造飞机。"凌霄抹了把脸上的泥,
眼睛亮得吓人,"用拖拉机造。"当夜,晒谷场的煤油灯亮了一宿。田甜蹲在旁边啃冷馒头,
看他趴在老八仙桌上画图,铅笔尖在草纸上沙沙响。他拆了拖拉机的发动机,
拿卷尺量轮轴长度,用纸板剪机翼模型,甚至掏出本《空气动力学基础》,
在"升力公式"那页画了个大圈。"哥,这能飞?"田甜戳了戳机翼模型,
纸板簌簌往下掉渣。"能。"凌霄头也不抬,"机翼面积1.2平方米,
拖拉机自重500公斤,柴油发动机最大扭矩......"他突然停住,抬头冲她笑,
"放心,我大学毕业设计就是'简易飞行器升阻比优化',
当时教授说我是'不务正业的飞行天才'。""那现在呢?"田甜歪头。"现在?
"凌霄把图纸翻到下一页,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飞天神牛号"几个字,
"现在我是'不务正业的拖拉机改造天才'。"清晨,老村长叼着旱烟蹲在晒谷场,
盯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拖拉机直咂嘴:"你说你要让这铁疙瘩上天?""不是上天,
是飞五公里。"凌霄把发动机重新装回去,扳手在阳光下闪着光,"从村东头到镇医院,
直线距离4.8公里。只要升力够,发动机带得动......""得得得。
"老村长挥了挥烟杆,"我不管你咋折腾,这台报废的东方红20送你了。
废品站钥匙在我裤兜,自己拿。"他吸了口烟,眯眼笑,
"要是真飞起来......我让二狗子给你敲三天铜锣。"田甜跟着凌霄去废品站时,
看见他蹲在废铁堆里翻找,捡了段锈水管当机身骨架,扛了块破铁皮当机翼。
山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后腰上的飞行员徽章——那是他从制服上剪下来的,
用红布包着别在腰带上。"哥,"田甜突然说,"你像个英雄。"凌霄手一抖,
锈水管砸在脚背上。他弯腰揉着脚趾,耳尖发红:"别瞎说......我就是想,
要是这破拖拉机真能飞,以后村民卖茶叶不用翻山,
病人也不用等救护车......""还有!"他直起身子,眼睛亮得像星星,
"等我证明了自己,就去航空公司门口——"他比划了个撒图纸的动作,
"把这堆设计甩他们脸上,告诉他们,停飞我?我能造更牛的东西!"当晚,
晒谷场的墙上多了块破木板,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凌家村飞行器研发中心"。
那台被拆得只剩骨架的拖拉机停在中间,引擎盖敞开着,像头沉睡的铁牛,等着被唤醒。
山风穿过晒谷场,吹得木板"吱呀"响。田甜抱着图纸往屋里走,
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是凌霄在敲机翼,一下,两下,像在敲一面战鼓。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了。
2 铁翼初展当晒谷场上的麻雀被金属敲击声惊得扑棱着翅膀飞散时,
凌霄正蹲在拖拉机骨架前。焊枪“滋啦”一声,在蓝白色的弧光里,
他把剪好的梯形铁皮往车架两侧比划着——这是机翼,按照NACA2412翼型弯折而成,
是昨晚用烧红的铁棍在门板上压出来的。“凌家这小子又犯癔症了!
”王婶拎着菜篮子挤到最前面,茄子在竹篮里滚来滚去,“铁疙瘩还能上天?
我家老母鸡扑腾了二十年都没飞起来,他倒想当现代哪吒了?”围观的村民们哄笑起来。
赵铁柱蹲在石墩上修理拖拉机轮胎,头也不抬地说:“要是这玩意儿真能飞,
我就把这轮胎当草帽戴。”凌霄没有搭话,拿粉笔在机翼内侧画了一串数字。
田甜抱着工具箱跑过来,发梢上沾着草屑:“哥,你要的角磨机!
”她今天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胸前别着一个塑料熊猫胸针——这是昨天帮五保户张奶奶挑水时,张奶奶硬塞给她的。
“甜妹儿,你怎么还跟着发疯?”王婶戳了戳她的胳膊,“这破铁家伙要是飞起来砸到人,
你们公益组织赔得起吗?”田甜歪着头说:“哥说只要升力够大,铁皮也能当云朵。
”她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配文“我们村的飞行员哥哥说要给山里的药材装上翅膀”,然后发到了公益群里。
手机屏幕亮起,她突然瞪大了眼睛——群消息有99 +条,
最上面一条是“@所有人 这机翼的弧度……建议@航空爱好者论坛鉴定一下”。当天夜里,
“乡村飞行员改造拖拉机”的视频在论坛上炸开了锅。
有人说:“这NACA翼型弯折得比我做作业还标准。
”还有人翻出了凌霄大学毕业设计的截图:“家人们谁懂啊!
这是当年航院‘不务正业飞行天才’的论文!”但现实比论坛上的热闹更让人揪心。
凌霄蹲在柴油机前,扳手砸在了大腿上:“8马力?这玩意儿拉犁都费劲,还想飞?
”田甜凑过来看了看,发动机上的红漆都褪成粉色了:“要不……找老村长借牛车?”“牛?
”凌霄突然笑出了声,“要是牛能飞,我早就开着去航空公司骂街了。
”他抄起铅笔在烟盒背面画起了涡轮,“双级增压,富氧燃烧——把液化气罐改成增压舱,
再借卫生院的氧气瓶来调节空燃比!”赵铁柱蹲在墙角抠着指甲,
突然嗤笑一声:“你当这是在游戏里改装赛车呢?”“伯努利方程你总玩过吧?
”凌霄弯腰在地上画着,“流速快压强小,
升力 = 1/2×空气密度×流速²×机翼面积×升力系数——”“停!
”赵铁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裤腿上沾着机油,“你真算过?”“算过八遍了。
”凌霄把烟盒递了过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比村小黑板上的还多。赵铁柱沉默了五分钟,
然后转身扛来半箱旧轴承:“试试这个,我修了十年农机,这玩意儿结实耐用。
”首飞定在了第三天中午。晒谷场围了二十多号人,王婶举着菜篮子当作观众席,
老村长叼着旱烟蹲在树杈上。“都往后退!”田甜举着喇叭喊道,声音都颤抖了。
她给凌霄系安全带时,手指抖得像筛糠一样:“哥……要不先飞半米试试?
”“飞半米算什么飞行员?”凌霄拍了拍“飞天神牛号”的机头,
柴油机“突突”地响了起来。机翼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突然想起当年开客机滑向跑道时,
机翼也是这样闪着银光——只不过那时下面是柏油路,现在是晒谷场的碎石子。“出发!
”油门轰到最大,拖拉机喷着黑烟冲了出去。前半秒还四平八稳的,
后半秒突然“嗡”的一声,四个轮子离开了地面!“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田甜的喇叭掉在了地上,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但好景不长。三秒后,机翼突然一歪,
“飞天神牛号”像喝醉了的鸭子一样斜着扎进了稻田里。泥浆溅了王婶一脸,
她尖叫着跳着脚:“我新做的蓝布衫啊!”凌霄从泥里钻了出来,护目镜上全是水草。
他抹了一把脸,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成功了!它飞起来了——就是落地姿势有点差。
”田甜冲过去递上毛巾,手指绞着他的衣角:“你、你没事吧?”“能有什么事?
”凌霄把沾了泥的机翼扶了起来,“刚才侧翻是因为尾翼阻尼不够。”他突然眼睛一亮,
“村头老李家有一台报废洗衣机,排水泵外壳用来当垂直安定面正合适!”当晚,
晒谷场的灯泡一直亮到后半夜。凌霄蹲在地上画配平图,田甜举着煤油灯给他照亮。
赵铁柱蹲在旁边敲着尾翼,突然说:“明天我去镇里收废铁,你要什么零件?
”“要一根细钢管!”凌霄头也不抬地说,“两公分直径,越结实越好!
”王婶扒着篱笆看了一会儿,嘀咕着走了。但第二天她再来的时候,
竹篮里多了两个煮鸡蛋:“给那疯小子补补,别饿晕在泥里。”转机出现在第四天上午。
老村长攥着皱巴巴的天气预报单冲进了晒谷场:“县气象局说,台风三天后登陆,
暴雨能把山都冲垮!”他蹲在田埂上直叹气,“到时候路断了,村里的药材运不出去,
张大爷的哮喘药也进不来……”凌霄突然站了起来,图纸被风卷得乱飞。
他盯着“飞天神牛号”的尾翼,
眼里燃烧着一团火:“现在不是能不能飞的问题了——”“是必须要飞。”山风突然变凉了。
远处的云层像是被墨汁泼过一样,比平时压低了三指。晒谷场的木牌“吱呀”作响,
“凌家村飞行器研发中心”几个红字被吹得忽明忽暗。没人注意到,田甜的手机屏幕亮着。
航空论坛上最新的一条热评是:“兄弟,台风天别冲动——但如果真要飞……我们给你直播。
”3 逆风翱翔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有人在敲破锣。田甜的手机突然炸响,
张医生的声音从镇卫生院那边冲出来:"小虎喝了半瓶敌敌畏!洗胃机坏了,镇里没药,
必须送市医院!"晒谷场的油布被风掀起一角,凌霄正蹲在"飞天神牛号"底下调螺丝,
扳手"当啷"掉在泥里。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还有多久?""最多九十分钟。
"张医生喘得像拉风箱,"主干道被山洪冲断了,救护车卡在十公里外的塌方区。
直升机说低空乱流太大,飞不进来。"田甜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昨天在村头遇见的小虎,
那孩子举着个破风筝追她跑,说要等风筝飞起来就给她看新捉的蛐蛐。"我飞。
"凌霄突然站直,雨水顺着发梢砸在护目镜上。他的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上次试飞的泥,
此刻却挺得像根标枪。老村长攥着草帽的手直抖:"台风眼还有半小时到,
云底高度不到三百米,你那铁疙瘩——""第三次改了防颤支架。"凌霄弯腰拍了拍机翼,
"钢缆操纵系统换了镇里修拖拉机的高强度缆绳,驾驶座焊了防护笼。
"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擦脸,露出锁骨处的飞行员徽章,"我开过波音787穿雷暴区,
这破天气算个球。"田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很烫,
烫得她眼眶发酸:"飞行服还没干透。""这叫战术混搭。
"凌霄低头扯了扯身上的皮质护具,是他拆了赵铁柱的摩托车护膝护肘缝的,"再说了,
我戴的可是专业风镜——"他指了指脸上的泳镜,"超市买二送一的。
"王婶不知什么时候挤到前面,往他怀里塞了个搪瓷缸:"热水,喝两口暖肚肠。
"她眼眶红得像刚腌的辣椒,"上回说你疯...是我老糊涂。"引擎轰鸣声盖过了雷声。
"飞天神牛号"的柴油发动机冒着蓝烟,雨水顺着铁皮机身往下淌,
像给铁疙瘩披了层水做的披风。田甜举着手机,
镜头晃得厉害——这是她翻出压箱底的充电宝,用麻绳绑在竹棍上做的直播支架。
"三、二、一——"赵铁柱吼了嗓子,松开拉着机翼的麻绳。轮胎碾过积水潭,
溅起一人高的水花。机身抖得像筛糠,田甜攥着手机的手直抽抽。前两次试飞,
这铁家伙要么扎稻田,要么撞老槐树枝。可这次——铁皮机翼突然绷直,"嗡"的一声,
四个轮子离开了地面!"起来了!起来了!"人群炸了锅。王婶的蓝布衫被雨水浇透,
她跳着脚喊,口水混着雨水往下淌,"我就说这小子能行!
""飞天神牛号"歪歪扭扭掠过老李家屋顶,撞飞半片青瓦。田甜的直播画面里,
弹幕刷得比雨点子还密:"这是拖拉机?这是高达吧!""兄弟你油门当方向盘使呢?
""求链接,我也想给我家三轮装翅膀!"云层压得更低了,闪电在机头前劈开,
把凌霄的脸照得青白。他盯着改装的摩托车仪表盘,
左手攥着自制操纵杆——其实是老李家废弃的独轮车把,右手死死压着油门。
雨刮器是赵铁柱用竹片削的,此刻正疯狂摆动,勉强刮出巴掌大的视野。"高度一百五!
"他吼了一嗓子,其实没人能听见。风灌进泳镜,眼睛刺得生疼,
他想起航校教官说的话:"飞行员的眼睛是雷达,心是罗盘。"现在他的罗盘上,
只有镇卫生院那个小红点。发动机突然"突突"两声,转速往下掉。
凌霄的后颈冒了层冷汗——备用油箱昨天刚加的,难道是油管进水?
他猛地扯开防护笼的搭扣,探身去拍发动机外壳。雨水顺着领口灌进去,冰得他打了个寒颤,
却在摸到油管接口时眼睛一亮:"奶奶的,密封圈松了!"他扯下脖子上的毛巾,
三两下缠住接口,又猛拍了两下发动机。柴油"呲"地喷出来,混着雨水在机身上炸开,
发动机却"轰"地重新轰鸣起来。"稳住!稳住!"田甜对着手机喊,直播画面里,
"飞天神牛号"正擦着峡谷边缘飞,山壁上的树杈子几乎要刮到机翼。
弹幕疯了:"这是飞行?这是极限运动吧!""建议国家直接发飞行执照!
""周浩那孙子看到没?你哥开拖拉机都比你开客机帅!"周浩确实看到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咖啡杯"啪"地摔在地毯上。视频里的男人浑身湿透,泳镜上沾着泥点,
可那挺直的脊梁,那单手握操纵杆的姿势——和三年前在机长室里训斥他的凌霄,一模一样。
"不可能..."他喃喃着,手指发抖。三年前他在凌霄的飞行日志里动了手脚,
把正常的特情处理写成违规操作。当时他想,没了飞行执照,这傻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可现在——视频里的"飞天神牛号"正在降落。卫生院的操场被雨水泡成泥塘,
铁家伙的轮子刚触地就陷进去半尺,却硬是拖着泥浪滑到了急救车旁。医护人员冲上来,
把浑身抽搐的小虎抱下车时,田甜看了眼表:刚好八十分钟。张医生握着凌霄的手,
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娃有救了!洗胃机修好了,市医院的解毒剂也到了!
"他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你知道吗?刚才县医院说,就算救护车能到,
最少还要四十分钟——""那是他们没开拖拉机。"凌霄咧嘴笑,护目镜滑到鼻尖,
露出沾着泥点的虎牙。他转身去检查机翼,却听见张医生在身后说:"你救的不只是娃。
现在全镇都知道,咱山里人也能造会飞的铁疙瘩。"京都的深夜,陈教授推了推眼镜。
他盯着电脑里的飞行轨迹图,放大再放大,手指敲得桌面响:"边界层分离控制!
这小子在机翼前缘开了导流槽!"他抓起电话就拨,"老周!赶紧看航空论坛!
民间出了个宝贝!"凌家村的雨小了些。村民们围着"飞天神牛号",有人摸机翼,
有人拍发动机,王婶拿毛巾擦机身上的泥,边擦边嘟囔:"下回得给咱神牛号刷层红漆,
喜庆!"田甜蹲在地上捡直播支架,手机屏幕还亮着。最新的弹幕是:"兄弟,
台风眼要来了!赶紧找地方躲——"她抬头看向天际。乌云像被撕开道口子,
漏下一缕昏黄的光,正照在"飞天神牛号"的机身上。铁家伙的铁皮有些变形,
机翼边缘还挂着半截树杈,可那发动机的轰鸣声,比任何时候都响。老村长拍了拍凌霄的背,
声音哑得像破风箱:"等台风过了...咱村的药材,是不是也能坐你这铁疙瘩出去?
"凌霄擦着发动机上的泥,头也不抬:"得加个货舱。"他突然笑了,"对了,
刚才直播里有个网友说要投资?"田甜的手机又亮了。她扫了眼消息,
嘴角往上翘:"是航空工业集团的官微,问能不能约个采访。"雨又大了起来。
可没人再往屋里跑。他们围着"飞天神牛号",听着发动机的轰鸣,
看着铁家伙在雨里支棱着翅膀,像是在等什么。等台风过去。等云开雾散。
等那时候——这铁疙瘩,怕是要飞遍全中国的山旮旯。4 破茧重生台风过境第七天,
凌家村的卫星电话终于"滴"地一声弹出信号。
王婶家的智能手机最先响成炸锅——村头老槐树下,二十几个脑袋挤成一团,
屏幕里全是"飞天神牛号"救援的现场录屏。"我去这是拖拉机?"二狗子扒拉着屏幕,
"刚才那镜头,铁家伙擦着悬崖飞过去,我后槽牙都咬碎了!""那叫超低空突防!
"刚退伍的阿强梗着脖子,"我在部队看直升机训练都没这么野!"手机突然被抢过去。
田甜举着直播回放,
直接给凌霄发飞行执照""拖拉机:我超我成精了""农业局和航空局现在在抢管辖权限"。
她笑着划到评论区,最高赞是个ID"航空搬砖工"的留言:"那机翼导流槽设计,
放航校能当毕业设计范本!"这条评论让蹲在打谷场的凌霄打了个喷嚏。
他正趴在"飞天神牛号"右翼下,
游标卡尺卡在变形的钢架缝里——上次穿越山谷时被风切变拍在崖壁上,
铁皮凹进去的弧度能塞进半块砖。"哥,"赵铁柱蹲下来递茶,焊***套还沾着黑灰,
"你这机器能飞三次是奇迹。上回试飞时我听见尾翼'咔'一声,再飞怕不是要散成零件雨。
"凌霄抹了把脸,护目镜在鼻梁压出红印:"可王婶家的药材再运不出去,
就得烂在仓库;李大爷的降压药断三天了,县医院说山路还没通。"他敲了敲开裂的焊接点,
"村民现在看这铁疙瘩,跟看救命菩萨似的。"京都某公寓里,周浩把手机摔在沙发上。
热搜前十全是"被停飞飞行员造飞行拖拉机",他盯着置顶的新闻标题,喉结动了动。
衣柜最底层的铁皮盒被拽出来,
里面躺着当年篡改的飞行数据记录——那次他故意调整了气象参数,
害凌霄的航班因"违规穿越积雨云"被停飞。手机突然震动。
是部门群消息:"紧急通知:总部提议邀请民间飞行专家参与应急航空项目评审,
具体名单明天公布。"周浩的手开始抖,茶水泼在数据单上,墨迹晕开,
像团张牙舞爪的黑煤球。凌家村的土路扬起尘土时,老村长正蹲在村口啃玉米。
看见省城牌照的SUV,他差点被玉米粒呛到——上回这种车来还是县纪委查扶贫款,
结果是来拍乡村纪录片的。车门开了。白头发老头拄着拐杖下来,穿件洗得发白的风衣,
第一句话就是:"同志,你们村的飞行拖拉机在哪?"老村长结巴了:"领...领导,
我们这不搞封建迷信...""谁跟你扯迷信!"老头扒拉开他,往打谷场走得飞快,
"我是航空大学陈立群,来看那台用NACA 2412翼型的拖拉机!"打谷场上,
凌霄正拿铁丝捆尾翼。陈教授凑过来的瞬间,眼镜片闪过一道光。
他摸了摸机翼边缘的导流槽,突然提高嗓门:"这是改进型层流翼!前缘缝翼设计!
""教授?"凌霄直起腰,"您怎么知道...""我看了二十遍救援录像!
"陈教授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刚才量了翼展弦比,
和我学生算的山地短距起降最优解分毫不差!"他转身对跟着的研究生喊:"小吴!
把我带的航材清单给这位同志!"当晚,村部办公室的煤油灯亮到后半夜。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问题有三:结构冗余不足,
上次尾翼开裂就是应力集中;姿态反馈靠人眼,高空侧风容易失稳;还有,
"他敲了敲自制的氧气罐,"这玩意儿要是漏了,飞行员得先乘客一步进医院。
"凌霄捏着铅笔在图纸上画圈:"那您觉得...能改?""改?"陈教授笑出满脸褶子,
"我申请了临时科研立项,明天就有轻质铝合金、微型惯导模块送过来。
国家现在正愁山地应急投送没低成本方案,你这'土法造机',
正好补了大飞机够不着的窟窿!"第二天清晨,快递车的鸣笛惊飞了枝头麻雀。
——田甜举着个银色小盒子念:"GPS差分天线...惯性导航模块...耐高温密封胶?
"凌霄蹲在一堆航材前,指尖抚过铝合金板材的冷硬表面。晨光里,
"飞天神牛号"的残破铁皮旁,堆着亮闪闪的现代零件,像老树根旁冒出的新枝。
陈教授拍了拍他肩膀:"今晚就改结构图纸,明天开始换机翼。记住,
"他指了指机身上的泥点,"土法是根,科技是叶,这铁疙瘩要飞,得根叶都硬实。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打谷场。凌霄弯腰捡起块旧铁皮,上面还沾着上次救援时蹭的草药汁。
他抬头看向远方——被台风撕开的云层里,正漏下一缕金光,照在那堆等待组装的零件上,
亮得晃眼。5 暗流涌动打谷场的麻雀还没啄完晒谷,赵铁柱就扛着扳手撞开了篱笆。
"凌兄弟!陈教授说那桁架主梁得先校直,我家拖拉机大梁借你使!
"他拍着油光发亮的肩膀,后颈还沾着昨晚修水泵时蹭的黑油。"王婶!
"田甜举着卷铜线从机棚里探出头,"您这铜芯比我万用表线还粗!
"扎着蓝布头巾的妇人搓了搓手:"啥宝贝不宝贝的,
我家那混小子说要拿这打镯子——他媳妇都嫌他胖,戴镯子像拴狗链!
"打谷场成了露天车间。戴红领巾的二蛋蹲在机翼下缠电线,
鼻尖沾着焊锡渣;七十岁的张大爷举着放大镜看图纸,
老花镜绳子晃得像钟摆;陈教授的研究生小吴举着激光测距仪满场跑,
被追着要糖吃的孩子们围得团团转。"停!"凌霄突然直起腰,焊枪还攥在手里。
他盯着机翼蒙皮上的碳纤维布,"小吴,你说这回收料是飞机起落架拆的?""对!
"研究生推了推歪掉的眼镜,"教授托关系从报废客机上剪的,强度够扛三个你!
""那正好。"凌霄抄起剪刀,"把上次尾翼开裂的位置多裹两层——上次救张奶奶时,
那阵风差点把我甩进山沟。"山风卷着机油味掠过机棚,
"飞天神牛号"的铁皮机身已经拆得七零八落。旧机翼被卸下来靠在墙根,
铁皮上还留着上次救援时蹭的草药汁,现在新换的铝合金主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像条银色的龙骨。"凌机长!"村口传来喇叭声。王建国的黑轿车碾过碎石路,
后车窗摇下条缝,露出半张油光满面的脸,"县招商局来送政策啦!
"村部堂屋的八仙桌被推到中间,
王局长的公文包"啪"地砸在《凌家村航空产业园三年规划》上。
"展览馆我都找好设计师了,"他指着图纸上的3D效果图,"外墙用透明玻璃,
把你这拖拉机当镇馆之宝供着!吉尼斯纪录我来跑,
乡土科技带头人的证书下个月就能发——"他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五十万创业补贴,
够你买十台新拖拉机。""我不想要钱。"凌霄把图纸推回去,"也不想当官。
"王建国的嘴角抽了抽:"小凌啊,感情归感情,组织纪律不能破。
你这飞机现在连适航证都没有,万一哪天摔了——""局长!"田甜端着搪瓷杯进来,
故意把杯子磕在桌上,"上次山洪冲垮桥,要不是这'黑飞'的拖拉机,
张奶奶的救命药早喂鱼了。"院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柳琴踩着细高跟跨过门槛,
珍珠项链在脖子上晃得人眼晕。"小霄!"她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妈在电视上看到你救村民,连夜从省城赶过来——""停。"凌霄往椅背上一靠,
"您是从县电视台的宣传稿上看到的吧?"柳琴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身后的摄像师举着摄像机往前凑,被赵铁柱一把拦住:"拍啥拍?我们村不搞虚头巴脑的!
""妈是想成立'凌霄励志基金会',"柳琴扯了扯丝巾,
"专门资助农村孩子学技术——""您当年资助我爸住院费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热心?
"凌霄从裤兜掏出个老式MP3,"要听录音吗?当年我迫降前汇报无人机异常的语音备份。
"录音里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年轻的凌霄声音带着过载的杂音:"塔台,
3300米高度发现不明无人机,请求避让——重复,请求避让!""后来呢?
"田甜攥紧了衣角,"后来您说***作失误,对吧?"柳琴的脸白得像墙皮。
摄像师悄悄收起了摄像机,王局长的手指在桌下直搓,陈教授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手术刀。"赶她们走!"张大爷抄起旱烟杆,"当年要不是这女人使坏,
小霄现在早开着大飞机飞遍全国了!""走!"二蛋举着半卷电线冲过来,
"再不走我拿这捆你脚脖子!"柳琴的高跟鞋在碎石路上磕出火星,商务车扬长而去时,
车尾卷起的尘土里飘着半张没来得及发的基金会宣传单。夜色漫上山头时,
陈教授蹲在机棚前抽烟。"录音我听了,"他把烟蒂按进土里,"无人机干扰的证据链齐了。
民航局那边我能说上话,但你需要个台阶——比如官方测试。"凌霄摸着机翼上的碳纤维布,
指尖碰到块凸起的焊疤,那是他第一次改装时留下的。"我不是想回去开客机,
"他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谷,"我是要让他们知道,就算把我踹下云端,我也能自己爬上去。
""启动!"田甜按下启动按钮。引擎的轰鸣撕开夜幕,
"飞天神牛2.0"的螺旋桨搅起尘土,银色机身沿着新铺的土跑道滑出。
北斗定位仪的绿灯在仪表盘上闪成一片,简易自动返航程序的提示音混着风声,
像首跑调的战歌。滑跑速度表的指针蹭到三十时,机翼微微抬起。凌霄握紧操纵杆,
能感觉到碳纤维蒙皮下的桁架主梁在震颤——不是要散架的震颤,是渴望冲上云霄的震颤。
"稳住。"陈教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笑,"这铁疙瘩,要飞了。
"当螺旋桨的嗡鸣渐弱时,村口突然亮起两盏陌生的车灯。驾驶座上的人摇下车窗,
对着对讲机说:"目标确认,云岭县凌家村。"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打谷场,
把半张《民航局特别调查组进驻通知》吹得翻了个面。
6 风起云涌当山风裹挟着晨雾掠过打谷场时,村口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三辆挂着白底蓝字牌照的越野车碾过碎石路,
溅起的泥点在“民航局特别调查组”的车贴边上绽开。
张大爷的旱烟杆“咔”地一声断成两截。二蛋攥着半卷电线的手直哆嗦,
上次拿这吓唬柳琴是仗着人多,这回对面可是穿制服的。田甜赶紧把凌霄往身后拉,
结果被他纹丝不动的肩膀顶得一个踉跄:“躲什么?该来的早该来了。
”带头下车的老头头发白得像晒谷场的盐,皮夹克洗得泛白,
左胸别着一枚民航徽章——正是李振国。他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
目光精准地落在机棚里的“飞天神牛号”上,连句客套话都没说,抄起工具箱就凑了过去。
“这机翼展弦比不对啊。”他用卷尺量着铁皮蒙皮,“碳纤维布叠了七层?
你当这是做千层饼呢?”“省油。”凌霄抱臂站着,“在山区飞短途,
减重比气动效率更实在。”李振国的铅笔在记录本上戳出个洞:“尾翼倾角35度?
风切变来了你打算拿机头当铲子使?”“试过暴雨天起飞。”凌霄指了指机翼下的划痕,
“上次救难产的王婶,侧风每秒12米,倾角调35度能多带半袋奶粉。
”田甜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教授,这是我家凌霄……”“我知道他是谁。
”李振国没抬头,镜头扫过螺旋桨转轴,“当年航校模拟舱里,
他能闭着眼把A320的液压系统图默画三遍。现在倒好,拿拖拉机发动机改涡桨。
”他突然抬头,目光像把锥子,“知道民航局为什么派我来?”凌霄没接话。
田甜却小声替他回答:“因为您最严格?”“因为我教过他。”李振国合上记录本,
“今天开始考核,三项任务——载重起飞、定点投放、复杂气象返航。地点是高山坪,
那里的气流比航校模拟舱的乱十倍。”他扫了一眼人群里缩着脖子的周浩,
“周副机长说要当技术支援,我答应了。”周浩的喉结动了动,
手机在裤兜里震得发烫——柳琴的消息还没读:“盯紧,别让他飞成。”试飞那天,
高山坪的风刮得人站不稳。田甜给凌霄系安全带时,
手比操纵杆抖得还厉害:“要不……改期?”“当年台风天迫降都没改。
”凌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帮我盯着周浩,他摸手机的次数比我抖杆还勤。
”第一项载重起飞。“飞天神牛号”驮着两袋化肥、三箱山货,在土跑道上蹭出火星。
速度表飙到45时,机翼“嗡”地一声抬了起来,
螺旋桨卷起的气浪把张大爷的草帽吹到了二蛋头顶。“起来了!”二蛋举着电线蹦高,
“我就说我焊的主梁能行!”第二项定点投放更顺利。
凌霄驾着“神牛”在300米高空盘旋,
两包应急药品精准地砸进小学操场的红漆圈——校长举着喇叭喊:“比快递还准!
”第三项返航时,天突然变了脸。山岚像团黑雾压了下来,风速计直接飙到每秒20米。
田甜盯着地面站的信号屏,突然尖叫:“遥控信号断了!”凌霄的额头冒出了汗。
他扫了一眼仪表盘,GPS定位在跳乱码,高度计指针疯狂摇摆。下方是刀切般的悬崖,
左侧是凸起的山包,稍有偏差就是机毁人亡。“周浩!”田甜扑过去揪住他的衣领,
“你动了信号器是不是?”周浩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着——干扰器控制界面。
他脸色惨白:“柳姐说……说只要他摔了,停飞案就死无对证……”“闭嘴!
”李振国抄起对讲机吼道,“凌霄!用目视导航!”“明白!”凌霄的声音稳得像块铁。
他压右舵避开山包,左手快速计算着风速。突然,
地面站的备用灯“刷”地亮了起来——赵铁柱举着焊枪从控制棚里冲了出来,
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我记着凌哥说过,备用舵机线藏在仪表盘第三根铜管后面!”三秒,
拆螺丝;十秒,剪线;五十秒,重新焊上。当信号“滴”地一声恢复时,
赵铁柱的指尖还冒着焦糊味。凌霄抓住时机拉杆,“神牛”擦着悬崖边侧滑,
机腹蹭掉一层漆,最终“哐当”一声砸在了晒谷场。螺旋桨停转的瞬间,他摘下头盔,
额角的汗滴在操纵杆上,溅起小水花。李振国的记录本湿了半页。他盯着数据回放,
钢笔尖在“结论”栏顿了三顿,最终重重地写下:“超常空间感知,顶级应急决策,
这小子……比当年还猛。”村民们围上来时,周浩的手机又震了。
柳琴的语音带着哭腔:“你要是搞不定他,咱们就全完了……”他望着被掌声包围的凌霄,
突然蹲下来抱头,指缝里漏出句哽咽:“当年……当年那无人机报告,
我真没删……”三天后,红漆封皮的文件送到了凌家村。
“国家应急航空研究中心……特聘凌霄为首席工程师……研发山区轻型运输平台……”深夜,
晒谷场只剩“飞天神牛号”的残骸。凌霄摸着机翼上的焊疤,
远处传来轻微的嗡鸣声——是架军绿色无人机,红外镜头正扫过机身编号。他抬头望向星空,
山风卷着薄雾掠过,吹得他眼尾发酸。田甜悄悄递来一杯热豆浆:“明天就走?
”“带着它一起飞。”凌霄指了指残骸,又指了指天,
“你说……新飞机能不能带得动全村的山货?”田甜笑出了泪:“肯定能。”夜更深了。
凌家村的灯火次第熄灭,只有村头老槐树上,那架无人机的红灯还在闪。山风卷着薄雾掠过,
把半张未拆封的“特殊任务派遣单”吹得翻了个面——最下方的落款,
盖着枚醒目的红色印章。7 夜鹰出击凌家村的夜静得能听见露水砸在青瓦上的响。
凌霄趴在八仙桌上改气动模型,
铅笔尖在草图纸上戳出个洞——他正为新型垂直起降平台的升力系数较劲,
突然院外传来"笃笃笃"三声轻叩。他手底下的铅笔"啪"地断成两截。
上回无人机在晒谷场盯了半宿,这会子深更半夜的访客,显然不是来借农具的。
凌霄猫着腰摸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月光下站着俩便装男人,一个肩宽背厚像座山,
另一个手里捏着证件,臂章上有暗纹,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国防科工局第七项目组,
代号'山鹰'。"为首的开口,声线像淬过冰的钢,"我们看了你台风夜的飞行数据。
有个任务,只问一句——还能不能再飞一次?但这次,不能让人知道。
"证件在月光下翻了个面,红章刺眼。凌霄认出那是特勤任务专用章,
和他当年飞专机时见过的一模一样。"什么任务?"他没开门,手虚按在门闩上。
"峡谷投送。"陈默直接甩干货,"边境某雷达站雪崩断联,要送精密组件重启系统。
常规空投误差二十米,直升机进不了强风区。
我们需要低反射、短距起降、能钻峡谷的载具——你那'飞天神牛'的土法子,正好对胃口。
"凌霄挑眉:"实战验证?""成功,进国家队;失败,一切归零。
"陈默摸出个U盘拍在门框上,"这是任务区域三维建模,自己看。"门"吱呀"一声开了。
凌霄弯腰捡起U盘,抬头时眼里烧着小火苗:"我得和人商量。"半小时后,
赵铁柱的修车棚亮了灯。田甜抱着暖手宝缩在长条凳上,赵铁柱叼着烟卷,
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这活太悬乎!"赵铁柱把烟***摁在铁皮工具箱上,
"没文件没批文,出了事连个背锅的都找不着!上回神牛摔那回,要不是村民拦着,
镇里早把咱当非法改装抓了!"田甜揪着他的衣角:"可如果真能帮上国家呢?
"她声音轻轻的,像棉花撞在铁砧上,"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张奶奶犯急病,
凌哥开着神牛翻山送医?他以前开客机时,就算遇上晴空颠簸,
也能把飞机稳稳停在跑道上......现在不过是换个地方护人。
"凌霄盯着墙上挂的飞行日志,纸页边缘被山风吹得翻卷。那上面记着他第一次单飞的高度,
第一次带乘客穿越雷暴区的航迹,还有被停飞那天,
他在办公室坐了整宿写的检讨——最后一页是神牛首飞时村民们举着玉米杆子喊的"冲啊"。